金大夫吃了两口饼又喝了一口水,将水袋递给了裴赫,见他接过水袋一口不吃,只是对着火堆出神,面上的神情怅然若失之中带着些许茫然无措,金大夫想了想问道,
“裴小哥儿……你以后有何打算?”
裴赫愣愣的摇了摇头,
“我……不晓得……”
他重活一世,再到杭州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杀藤原淳一,若是按着原本的计划,此时的自己说不得已经暴尸荒野,小命早还给阎王爷了,怎么还会有以后?
只现下他留下了一条性命,家……是再也回不去了,他孑然一身,身无长物,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前世里他辗转颠沛,在藤原淳一手中学的是伺候人的法子,入了皇宫跟着老道士学的是练丹害人的法子,平常人糊口的营生他是一个不会,空长了一张脸却是没有半分用处!
难道……当真要去南风馆里做小倌儿不成?
想到这处不由面露凄凉之色,再摇了摇头道,
“我无有打算!”
金大夫打量他神情,见他神色凄惶,便劝慰他道,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裴小哥儿年纪尚幼未来可期,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未开启,小哥儿有的是时间谋划未来,也不用争在一时!”
裴赫垂头默然不语,武馨安见状伸手在他肩头上重重拍了一记,哈哈一笑道,
“你也不用急,待得这一趟你进城去密报了倭寇的老巢所在,得了官府的赏银便有银子傍身了,届时哪里去不得?”
金大夫也点头道,
“丫头说的对,有银子在手,哪儿去不得?”
四人围坐在篝火前,说着闲话,吃着饼倒也不觉困顿,在这处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老许赶了马车回去孙家另做安排,这头金大夫与武馨安并裴赫步行进了城,二人送了裴赫直到府衙门前,看着他同门前的差官说了两句,便被带进了衙门里,不多时便见得武弘文领着一众衙役和裴赫匆匆的来到府衙大门前。
此时间乃是清晨,街面上人少,武弘文是心急如焚,生怕倭寇又跑了,叫人拉过马来,翻身上了马,有人过来将裴赫放在身前,二人一骑。
这厢武弘文身后领着一众手持铁链铁尺,腰佩钢刀的衙役们,一群人呼拉拉的跑了出去,武馨安与金大夫这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转头往家走。
“金大夫,孙家那头……老许过去可会出纰漏?”
金大夫笑道,
“孙家乃是我的老相识,那老孙头虽说是一介菜农,见识不多,但甚是精明能干,若不如此他们家能将卖菜的生意做到如今的模样?这种于他有百利无一害的事,他必是不会拒绝的!”
二人说着话转回家中,武馨安与金大夫告辞,这一回是大摇大摆去拍了武府的角门,看门的下人打着呵欠打开门,见着从外头回来,一身脏兮兮的大小姐,张开的嘴便合不上了,
“大……大小姐,您……您几时出的府?”
这武府的规矩,天黑之后便要关门落锁,大门、侧门、角门全数都要紧闭,没有老夫人的话,谁也不许进出,大小姐是几时出去的?
武馨安也不应他话,摸了几个铜板给他道,
“正好,这几个铜板拿去吃早茶……”
说着冲他眨了眨眼道,
“你今儿一早见我回府了吗?”
那下人手里拿着铜板儿,也跟着武馨安眨了眨眼,却是一扭头,过去把角门关上,口中念念有辞道,
“这风可真大,居然把门都给吹开了!”
武馨安见他如此上道,不由哈哈一笑转身进了府。
她这厢回转了春晖院,关妈妈迎上来抱着她便哭,
“我的大小姐哟!您这也是胆子太大了,就留下一句要出去办事儿,就这么一天一夜不归家,您要是在外头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妈妈我就要一头撞死在这院子里了!”
武馨安笑嘻嘻道,
“妈妈,您瞧瞧……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说着推了关妈妈道,
“妈妈,我饿了,您快去给我弄些吃的,吃完了我好睡一觉!”
关妈妈一面取帕子抹泪,一双眼又红又肿,
“早给您备下了,就等着您回来呢!”
要不是大小姐事先留了话,不许她们声张,她早去前院报信了,结果只能在房里熬了一晚上,把眼都给熬红了!
关妈妈转身进了灶间,武馨安上了自己的闺阁,对身后跟来的两个丫头道,
“把这房里的东西都撤了吧!”
两个丫头依命行事,下头关妈妈端了一碗阳春面上来,武馨安几口吃罢,便让人备热水洗澡,这厢在净房里脱了衣裳往外头一扔,杜鹃接过来看了看却是低低的哎呀一声,知袅忙问道,
“怎么了杜鹃姐姐?”
杜鹃勉强一笑应道,
“小姐这衣裳料子可真差,才穿多久便裂了口子……”
知袅应道,
“这种粗布衣裳最易针脚处破口,不如给我缝一缝再洗吧!”
说着伸手去接,被杜鹃闪身让过,
“这样的小活计还是我来吧,你伺候小姐洗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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