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远忙将桌上的茶盏推到叶卿卿面前,“是啊!他是病了,得了很严重的相思病。今日陛下问他是否愿意娶董丞相的女儿为妃,你猜懿王是如何作答的,他说他此生只爱你叶卿卿一人,此生只愿娶你叶卿卿一人,绝不会娶旁的女子,陛下听了之后,更生气了,命他跪在大殿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才准起来。”
叶定远轻叹一声,指了指自己,“连累你哥哥我,还有今日当值的禁军陪着懿王站在殿外,足足站了三个时辰,连茶水都没喝,腿都站麻了,外头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你哥哥我是又冷又渴。”
叶定远又自说自话道:“不过萧澈那小子是真爷们,直直地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愣是哼都没哼一声!”
“叶定远你别说了!”萧瑟瑟急忙阻止他再说下去,叶卿卿才下定决心拒了今上赐婚,若是再与萧澈藕断丝连,旧情复燃,那该如何是好。
叶卿卿垂下了头,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她不相信这是萧澈会说出的话,萧澈一心只想登上太子之位,倘若自己嫁给了他,他就得到了长公主和大将军的支持,对,一定是这样。
萧澈还真是步步为营,不折手段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分明不爱自己,不惜在陛下面前说谎,也要昧着良心娶她,当真是可恨至极。
叶卿卿粉拳紧握,胸中一阵起伏,萧澈就是跪死了也是他活该。
揽月宫,长阿殿外。
萧澈直直地跪在殿外,夜幕降临,风雪肆虐,大雪厚厚地盖了一层,皑皑白雪泛出银白的光,照得夜间也亮若白昼。
贴身侍卫洛宁也陪萧澈跪着。
“殿下,您这是何必呢?为了县主千里迢迢地赶回京城,却受尽了冷眼,您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今日叶卿卿待他的态度,冷若寒冰,似要铁了心和他划清界限。
他也不知道是否值得,从前叶卿卿追在他身后,他却一次次地将她推开,如今她再不愿回头了,让他也尝一回这爱而不得的滋味。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殿下,再这样跪下去,您的膝盖都要废了,您去给陛下认个错,说几句软话,陛下定会原谅殿下的。”洛宁是真心为萧澈着想。
没用的。
萧澈深知今上的脾性,若是他低声下气去求,怕是会适得其反,甚至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九岁那年,母妃病逝,萧澈在王府中受尽兄长的欺负,年幼的他哭着跑去找父亲,那时誉王萧钰还未篡位称帝,萧钰知道了非但没有维护他,而是狠狠地责骂了他,至今萧澈还记得父亲说过的话,“要做我的儿子,必定要成为这世间最强之人,被欺负了,只知道找爹娘哭诉告状的,那是懦夫的行为,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誉王府中姬妾众多,那些姬妾为萧钰前后生了十多个儿子,而最终能活下来的,也有九个之多,而萧澈对他而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无所谓。
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能生存下来的,个个都是强者。
而萧澈成长为萧钰众多儿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也必定是强者中的强者。
萧澈十八岁那年,萧钰篡位称帝,勾结先帝身边的王内官篡改了先帝遗诏,萧钰登基称帝后,诛杀太子党羽,罢免了朝中半数大臣,以雷霆手段将朝中的反对之声强压了下去,之后下旨将先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宁王萧逸,迁出东宫,遣送青州。
萧钰并不放心在青州的宁王萧逸,故命萧澈去青州,监视萧逸的一举一动,防备他兵变。
萧钰登基才两个年头,在这个节骨眼上,萧澈却无诏返京,萧钰又怎会不震怒。
最让萧钰生气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多次忤逆他的旨意,将他平日的教导都抛到脑后,叫他如何不气。
萧钰众多的儿子当中,只有萧澈是最优秀、最像他的。
心性坚定,遇事果决,堪当大任。
萧澈又想起了十三岁那年入宫,初次见到叶卿卿的情景,他羡慕叶卿卿活的恣意又洒脱,如同星辰般耀眼夺目,他站在叶卿卿身后,是那样的自卑而又胆怯,那时他被自己的兄长推入玉溪湖,差点淹死,是叶卿卿救了他,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一切都变了。
他被权力和欲望所困,为了登上太子之位,他娶了一个又一个女子,想着只要王妃之位是叶卿卿的,日后皇后之位是叶卿卿的,他要让叶卿卿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直到叶卿卿死在了兰香苑,他才明白那个最爱自己的人不在了,能站在他身侧,陪他共享这世间繁华之人,已经不在了。
自己曾追逐的至高无上的权利根本就毫无意义。
后来兄长瑞王发动宫变,他甘愿赴死。
风雪依旧,寒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在脸上刮得生疼,萧澈跪在大殿外,从未像今日这般清醒。
雪下了一整夜,直到天明终于停了,第一缕阳光笼罩着长阿殿高大的宫门,绽出柔和的光芒。
长阿殿终于被打开了,王内官带来今上的口谕:“懿王无诏返京,念在初犯,着令懿王在府中闭门思过。”
王内官躬身凑到萧澈的耳边,笑得谄媚,悄声道:“陛下还说,给殿下一个月的时日,若是到那时县主还未改变心意,再为殿下和董婉儿赐婚。”
萧澈重重地叩首,高声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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