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德不想听到宇文邕的拒绝,于是连忙补充道:“中尚药典御丞派奴婢以后每日为公子奉药。”
她虽有些心虚,但却装作底气十足地继续说:“中侍中省的大人们奉公侍朝,本就少管后廷琐事,公子廉身俭出,却不料被上头的大人们疏漏了。”
“这是中侍中省之过,幸逢您到访谩教,上头的大人便派奴婢前来请罪。”
高宝德顿了顿,想到此前在殿前之景,又见宇文邕不语,只好继续说:“公子殿中简朴,是大齐待客不周,中侍中省言隔日便为公子备齐所需。凛冬将至,公子身染微疾,但一定能过个好年!”
高宝德似是许诺,又似只是回禀之言。
这让宇文邕心底有些疑惑探究,但转瞬一想又有些可笑。
真真假假又有何妨,自己重病之身,何须在意东齐营营苟苟之语。
高氏浮贪安乐,不思国危,终享国不久。自己何须同亡齐计较。
高宝德言落,才觉自己手足冰凉。
阿邕的住处确实不暖。
高宝德眼眶又有些泛红,药已经被他喝完,此时二人之间已无汤药沸腾湿气阻挡。
宇文邕不经意间,便看见高宝德有些不自然的眼角。
这是……要哭?
宇文邕再次错愕,心中不自觉有些烦闷。
“已经知晓,你先退下吧。”
高宝德也觉得,自己的情绪今天总有些不太在线,便忍住想要留下的想法,告退离开。
宇文邕没再看书,也没有随即上榻睡眠,而是久坐案前不语。
他觉得她奇奇怪怪。
——
昭阳殿中,高宝德也是。
十四岁的年纪不算大,也不算小,回忆起眉角虽仍带有些稚嫩,但已经趋于明朗的宇文邕,高宝德还是有些定定的。
她曾想过,今后每天都跟他腻在一起,让他熟悉她的存在,但真的二人相见时,宇文邕却给高宝德留下更多的陌生感。
她有点怀疑自己,自己厚着脸皮在阿邕的身边,是否真正能够帮助到他。
不会让他感到厌烦和负担。
蜷缩在被子里,宝德轻抚前颈,还觉得有些灼烧的疼痛。
脖子疼,心也疼。
带着对未来的迷茫,高宝德睡得并不安稳。
她不时梦见前世丧亲之痛、窒息之感,又不时听见,耳畔的帝崩丧钟哀鸣之声。
直接后果就是,高宝德清晨起来时,发现自己眼底微浅的青色。
没睡好。
在婢姚有些幽怨的小眼神下,高宝德闭上眼,任由服侍之人上前,为自己搽了点粉,抹了口脂,以遮挡眼底青色和微微泛白的脸色。
看着脸上杰作,高宝德十分满意。
女为悦己者容,这下可以美美地去看望问候宇文邕了。
拒绝了婢姚拿来的厚氅,高宝德照旧身着医婢冬服,低头往中侍中省走去。
走在宫苑,倒像是个貌稍美些的小宫婢,旁人无处窥晓其她在想些什么。
高宝德在想人。
当然不是思君。
南北朝对峙数载,北朝又裂分二国,天下三分,此时的邺城,倒也不见衰颓景象。
高宝德走在宫苑中想着,邺城此时,还算是卧虎藏龙之地。
齐国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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