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摇头:“有的只是那一个名字而已。”
“那婆婆,等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呢?”
“尚在人世,子孙满堂,早已忘了她是谁了。”
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容,一种酸涩漫上心尖,她又转头问他:“你没打算告诉她吗?为一个从始至终就错误的人献出生命,她愿意吗?”
“我想,这件事实真相对婆婆来说远比死亡更可怕。自己耗费一生去等待的挚爱,宁愿他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也远远好过酒肉色徒!”
在阮孑这样每日与遗体打交道的人来说,生命,是最弥足珍贵的。
或许就像十方说的,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插手为宜。
可下一刻,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十方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他神色不变:“费点心思,这事并不难查。”
两日后,婆婆死在了自家家中,死亡原因为碳中毒。
十方通知警察上门时,门窗从里面锁紧,撞烂了门,警方才得以进去。
他就站在门口,鼻间萦绕着呛人的一氧化碳,狭小的一居室里,婆婆穿着那套旗袍,安详地侧躺在床上,头发梳了一个低发髻,一丝不苟。
他的目光稍稍下移,落在那双干巴的瘦小的手,一封是遗书,一封是那人写给她的书信。
遗书内容言明了由他全权办理她的身后事,余下的存款、房子也无偿赠予。
警方通知殡仪馆时,来接她的人是阮孑,在门口跟十方打了照面,双方的神情很平静,盖因早有了心理准备。
殡葬仪式会在第二天举行,都是按照婆婆生前签署的那些程序。
怜她一个人孤零零了一生,十方擅自添了两对双胞胎纸糊,望转世前的那一段路程,她能热闹点。
阮孑将遗体推进消毒室,经由紫外线全身消毒,再用3%的双氧水细细灭杀鼻腔、口腔、耳道的厌氧菌,同事阿琳正在用洁尔阴稀释剂等物负责她的表皮与头发。
她夹来棉球,塞入遗体的肛门与**口,之后与阿琳一起将婆婆推入整容室。
两个人分站遗体脚边,将裤子套进各自的手臂,握住脚,一同用力将裤腰拉到婆婆的腰部……..
寿衣是十方选的,最好的绸缎面料,高盘领,中式嫁衣。
穿戴好服饰,阮孑为她化上定好的妆,最后与阿琳站在遗体前,郑重地鞠了一躬。
举行殡葬仪式时,棺椁前婆婆的遗照鲜艳而明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妆容通透且红润,望着镜头的笑容温柔之中带着腼腆。
趁着吊唁厅内无人,十方走近前,将指头血和入朱砂中,以黄符包死书信,朱砂画符封禁,置入婆婆的舌头下方,再将一枚护身符贴身放在婆婆的心口——里头装的正是先前焚烧的八字黄纸灰烬。
做好这两项,他立手捻诀,敕以神咒:“上三十六天罡,下七十二地煞,留人门,绝鬼路。”
前一项,是给下一辈的婆婆指引,指引她区分开少年一类人;至于八字,有限信息与骨灰相融连成一脉,望下辈子二人能有缘碰上。
婆婆的家产在一星期后,以她的本名设立了一间山区小学,学校命名为——滕山坳西步村黄卫淑第一小学,字体出自鱼春山手写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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