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将在打败敌人的前提下,先要保全自己。
就比如后世明军的九边边兵,任务重要性一向是三分守城,七分耕田,甚至不少时候,耕田比守城还要重要。
城丢了,死小半城人,丢些东西,可要是屯田屯不好,就是整个边军挨饿,饿死的,扯旗子造反的就不知道多少人了,可能在北方甚至整个国家掀起浩劫来。
最开始,对于朱元璋这样种田兵,养废了开国战无不胜的二百万明军,刘闲还嗤之以鼻,可现在他是真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说明军养军两百多年了,他这养汉军一个月已经殚精竭虑要吐血了。
五千大肚子汉,每天粮食数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且天儿还越来越冷,每天保证自己麾下不饿死,不冻死就已经要了刘闲半条老命,来之前慷慨激昂的还找匈奴求战?洗洗睡吧!
不过刘闲还是有点主角光环的,出发前,前半生随军征战惯了的景老头随口一句找个当地老猎人向导,方圆几百里,绝大部分村民镇民都逃荒了,就这么一个舍不得家的经验丰富糟老头子,让他给逮到了,也多亏这老头子一双毒辣的眼睛,光秃秃的黄土雪原上,一只只兔子,野羊,野牦牛,野猪愣是被翻腾了出来。
秦军修建,已经荒废破败的土屯军营校场,现在是变成了个大屠宰场,十多根麻绳拴在打在地里的树桩上,对着阳光一溜儿挂过去,当啷着的不是剥下用树枝撑开的兔子皮,黄鼠狼皮,甚至老鼠皮,这年头没那么多工业垃圾,老鼠携带的病菌也不像后世那么多,更重要的是,不吃就得饿着,剥了皮去了头和内脏之后,往大黑锅里一扔,谁也不知道就着米汤下肚的是什么肉了。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跟七老八十岁老头子牙一般参差不齐,这倒一块儿,那塌一块,到后世都能成文物保护单位的夯土堡墙上,眼看着一大群军士冻得年轻了十几岁,犹如个孙子那样斯哈吐着热气,拉扯着沉甸甸的柳条筐爬犁回来,最前面,上等的大宛马也造得好似土狗那样,从脑袋到胸口蒙了一圈儿黑乎乎的雪霜,艰难驮着扛着刘字大旗的骑士向回走模样,军营顿时飞腾欢呼起来,放下手头的活计,数以百号人围拢了过去。
“他娘的,今个收获不错啊!还有野猪!”
别提了,乃翁出去顶着大风雪走了大半天,十个套里就套到一个,回去前,三队的弟兄们又让这东西给拱了,幸亏咱校尉爷爷给的一支穿云箭,附近弟兄们赶过来帮忙,不然今个你们啃猪还是猪啃乃翁我们都是两说呢?”
锋利的猪牙把衣服都给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出现在胳膊上,疼得龇牙咧嘴的陈生气得牙根直痒痒的说着,可是另一边地主家“傻”儿子陈骡则是没心没肺的嚷嚷着。
“不还是咱们啃猪吗!没事儿就行,哥几个,搭把手,把猪抬下去秃噜毛去!”
“知道了,你他娘的倒是干活啊!别光出张嘴!”
一群大兵嘻嘻哈哈的叫嚷中,小猪佩奇,还有猪爸爸,猪妈妈,它弟弟,它二姨,他三舅姥爷一家人背后插着坚硬的弩箭,被整整齐齐从雪爬犁上抬下来,这头哭着喊着非得跟着上前线,现在也是冻得跟个孙子似得直后悔的贾谊迎过来帮刘闲拽住马缰绳,翻身下马,看着另一头军士在黄泥搭得大土灶上烧得大黑锅里水咕嘟咕嘟作响,老脸冻得通红的刘闲亦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儿。
今个收获不佳,出去转了几十里,才套到七十多个兔子,老鼠黄鼠狼什么没几两肉的小东西加一块儿不到二百个。
听着这数挺多,可却是出动五百轻壮军士的结果,要供应五千大军,分下来,一人半两肉恐怕都分不到。
还好回来时候,遇到了饿极了出来觅食的野猪群,可一猪二熊三虎也不是盖的,领头佩奇他爹那头大公猪,估计得有个七八百斤了,比熊都大,两米多长,发起狠来战马都着重不住,陈生就是被这东西给硬生生撞倒的。
还好,从周王朝开始,田猎就是重要的军事训练项目,中原王朝的军队是打猎先练手的,拿着戟的军士围拢下来,四面八方的呐喊扔着雪丘,勾引的这群三十几头庞然大物来回的奔跑着,守住个包围圈儿,给弩兵机会不住的射击,饶是如此,也猎了三个多小时,这才把佩奇一大家子拿下。
就佩奇它爹,中了四十多弩这才轰然倒地,这野猪的凶狠生性可见一斑。
也因为如此,没打倒匈奴人,撂倒三十几头野猪,已经让刘闲有些没出息的飘飘然起来,直觉得自己是上古名将那样了,看着自己麾下大呼小叫着将佩奇他爹咬牙切齿的搬下来,刘闲得意洋洋的一挥巴掌。
“烧水,杀猪!!!”
说道烧水,就不得不提刘闲的又一次主角光环爆发了。
回来时候,想要扔石头削周老二,随手摸起一块儿来,竟然是块大黑煤。
要说上郡的位置,大约后世延安榆林向北直抵内蒙古黄河边的一大片区域,刘闲驻扎的地儿,应该是榆林市不远儿。
后世提到煤老板,大多人都想着山西,却不知道最大一个煤矿神府煤矿却是在陕西榆林,其勘探蕴含煤炭总量数刘闲记不得了,反正是和米国鬼子的阿巴拉契亚煤田,德国鬼子的鲁尔煤田,俄罗斯北极熊的库兹巴斯煤田等共称为世界七大煤田。
刘闲发现的那一块儿,又恰好是难得一片风吹雨淋带走表土,裸露出来的露天矿来。
要是后世,刘闲看见了也就看见了,开采权得地方矿业局批准,谁出钱谁拍下,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这个时代,为了促进社会生产,汉文帝连自西周传过来,一直属于皇帝的山川菏泽之利都让给了百姓,这煤矿就是他刘闲的了。
远不说挖煤取利,现在这黑乎乎的工业血液就给刘闲这支冰天雪地中驻守,又饥又冷的汉军带来了大便利。
真有小时候住火炕楼的味道了,黄土搭建起来的大灶台下,挖出来的煤灰合上黄泥被军士们靠着火捏成和馒头大的黑球,再在上面穿上眼儿,形状不规则的蜂窝煤就搭出来了,放在炉子边烤干,然后放到炉膛内用柴火引燃,几百度的高温烧的大黑锅里雪水咕嘟咕嘟作响,然后被军士大呼小叫着泼洒在野猪身上,那股子格外难闻的牲口腥味儿顿时弥漫了整个院子。
可就算如此,农家子弟出身的军兵依旧兴高采烈的用小刀刮着猪毛,还有得抛开猪肚,扯出下水,捋着猪肠就那么对着雪地噗叽噗叽挤着,那场面,惊恐说不上,却着实的有些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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