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看着这样清瘦的蓁蓁有些心疼,道:“十岁了还这样小,你应该多吃点,长的高高的才好。”
蓁蓁看着天上的姣姣白月,脑子里是自己站在归云面前,刚刚到他胸口的样子。
他十六岁,她十岁,他还有好多年可以追上他。但是他那样高的人怎么追得上呀?一定很难,但是她最喜欢克服困难。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归云看她望着月亮,定是生出了几分思乡之情,不禁道:“你想回家了吗?”
蓁蓁摇头看他:“不,家里什么人都没了,爹爹这么久都没找到。我想他也……”她没有说下去,沉吟了片刻才又道:“哪里才是家呢?我只想尽己所能活在当下。”
归云一怔,转头看她。
月光照在她细软的黑发上,似度了一层薄薄的银光。她也转头看向他,恬淡一笑,恰似一江春水上东渡而来的风,带着甘甜的温热和湿润的气泽,让人说不出的安宁舒服。
“尽我所能,活在当下?”归云细细咀嚼这八个字,心潮起伏不定。
蓁蓁点头道:“嗯。十分遥远的事情我都没想过,我只想活在当下,尽我所能做好自己想做之事,该做之事。”
归云赞许的揉了揉她的发,又觉得有点心酸:“你才十岁,不必……”
月色下的脸淡淡一笑,道:“殿下,你知道吗?你也只有十六岁而已,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也是个孩子。”
归云心头剧震,从小到大母亲教他的是低调隐忍顾全大局,师父交他的是攻心算计机敏藏拙,父皇教他的是冷血无泪亲情疏离,从没有一个人这么轻轻的静静地对她说过“你也是个孩子。”
他兀自睁大眼睛看着蓁蓁,又听他说:“偶尔哭泣脆弱,无能为力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归云撇开脸去,忍泪忍的眼眶发疼发热。就在刚刚,他还在为昨日那个脆弱无能的自己,而心内忐忑惴惴,现在好像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他也可以脆弱也可以哭,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这种感觉真好。
第二日,泓澈终于带着十来个病人回来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一问才知,福平镇的病人远不止这些,只那里大概就有一百多个,甚至更多,但他们都不肯来,他们说反正也治不好,死也要死在故土,绝不离开。只有十几个不肯原地等死的病人跟着他赶到了朝露湖。
归云听闻一个镇的病人就有这么多,心里越发沉痛也越发焦急。
之前他们明明把发病的几个城镇都排查了一次,为何会有漏网之鱼?
泓澈道:“他们根本就是一批暴民,说要带他们治病,他们竟然说我要软禁他们,简直气死我也。”
周围的病患都小声议论起来。不乏有后悔跟着来的,他们觉得死在家里,最起码有亲人陪伴,还能留下个囫囵尸身,但死在这里只能被拉出去烧掉,空留一捧灰土罢了。
归云道:“火疫传染性强,若是留在家里恐怕会带累全家,还是应该理性些的好。”
人群中静了一静,突然有人道:“殿下每天在这么多病患之间游走,为何你却没有被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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