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坊间皆赞叹孟敬章的为人,说其两袖清风,克己奉公,他总觉得不过是徒有虚名,如今却不得不相信几分。
身为太医院院首,皇亲国戚,府舍却简朴素净,连七品普通官吏的府舍都比不上,更别说与自己的宰相府相提并论了。
南宫棣德放下茶杯,言辞热切,仿佛熟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大晚上来叨扰,还望孟院首莫要见怪才好。”
官阶分明,孟敬章也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宰相大人都如此客气,孟敬章也只能客客气气地淡然笑道:“宰相大人说笑了,您能光临寒舍,是下官的荣幸。”
南宫棣德从府门走至正厅的片刻,打量了一路,可是并未见到晚棠本人,便试探性地问:“听闻令爱因病告假,不知将养的如何了?”
正在喝茶的孟敬章闻此,那口茶在嗓子眼简直如鲠在喉,突然明白了宰相此行的目的,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小小太医,难为宰相挂怀了,小女已经无恙,不日便可继续入宫奉职。”
“常闻令爱每月十五,便在城东为难民贫户问诊抓药,行医善之举,美名远播,看来孟院首真是教女有方啊。”
孟敬章眉头紧皱,不停地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扳指,皮笑肉不笑地道:“宰相大人谬赞了,小女蠢笨,只不过在行医方面略微入行些,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分,百姓能记着她的好也算是抬举她了。”
南宫棣德心里暗暗思忖,自己可是当朝宰相,整个大宣也没有几个人值得自己费尽心思去讨好。
不就是替儿子问个亲嘛,还怕他孟家不成。
犹豫了须臾,南宫棣德便笑意盈盈道,“近日官驿来了不少求亲使者,他们不远万里来求娶的不是公主郡主,而是您的女儿,太后的亲外甥女,我朝开国几百年第一位女医官,要我说,这样一位才德兼备的美人儿又岂能嫁给他邦?”
南宫棣德并未接着往下说,但是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只不过在孟敬章心中,宰相权倾朝野又如何,自己的女儿也绝不能做权势交易之用,否则他都不配当一个父亲。
虽然孟敬章无心党派之争,但是作为臣子,忠于皇帝是本分,又与太后是内亲,自然也就被看做是皇上一党的。
而宰相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对广定王马首是瞻,宰相府门槛太高,晚棠若是嫁过去,肯定会卷入党派之争的漩涡中。
孟敬章懂了宰相的用意却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宰相大人这话可真是折煞下官了,小女何德何能,实在承担不起此盛名。”
南宫棣德完全不把孟敬章的谦虚之词当回事,继续问道:“不知孟院首可曾为令爱许下人家?”
“未曾。”
“太后曾言,令爱所嫁,必须是人中龙凤,那孟院首觉得我儿是否能配得上您的女公子?”
孟敬章:“宰相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当朝宰相,您的女儿又是最受宠爱的贵妃,小女粗鄙才浅,实在是配不上您的嫡子。”
南宫棣德有些不高兴:“恐怕您是觉得我儿配不上您的掌上明珠吧?”
“是小女高攀不起!”
孟敬章口气不由得硬了几分,当朝宰相,他是得罪不起,可他的儿子是何德行,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不成武不就,家中小妾成群,只是一直无正室。
自从晚棠过了及笄之礼,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孟敬章也一直寻思着,是时候给晚棠找个好人家了。
宰相目的未成,愤愤不乐的拂袖而去。
真没想到,孟敬章原来是一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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