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回到破庙时,春杏春李和春梅正坐在屋檐下,挤成一团,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和枯草。
她把准备好的烧饼分成四份,四姐妹坐在门槛上,默默啃食着。
“桃姐姐……那位小姐会想起我们吗?”春梅是四姐妹里面年龄最小的,心思单纯,嘴里的烧饼还没咽下去,满是憧憬地看向春桃,春杏与春李也转过来头,目光中带着隐约的期待。
春桃捏着烧饼渣子,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匆匆移开视线,盯着脚旁的黑硬土壤,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一样,咬咬牙道:“她肯定会想起来的,一定!”
吃罢烧饼,春桃和春杏要继续到城里四处走动,看看能不能碰到陈见慈,而春李春梅留在城郊,她们俩年纪尚小,经不住整日的奔波。
走前,春桃塞给春李几个铜板,叫她看好妹妹,不要乱跑,这才牵着春杏走向城门。
她们其实有一些银钱在身的,那是城主府给的遣散费,一共五十两,足够她们找个地方容身,做个小买卖过日子,可是春家四姐妹认定自己被陈见慈救下,按照约定合该是她的下人,为她做牛做马。
所以,才暂时住在城郊破庙里,等着陈见慈。
此时的梦洛城,才过正午,大多数摊贩还没有重新开张,街上只有寥寥几个巡街的捕快,春桃与春杏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眼神掠过城中河两岸的柳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酷暑才过,夏末的气温依然不容小觑,春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好意思地拽了一下春桃的衣袖,“桃姐姐,我好渴啊……”
她性子软弱胆小,就算是与血脉亲人说话,声音都小小的,春桃停下脚步,望了一眼日头高照的天空,拐了个弯,向河岸走去。
很多茶棚都紧挨着城中河做生意,一是临水凉快,二是清理茶渣方便。
两人选了一间小茶棚,也不坐下来,直接要了两碗最便宜的凉茶,蹲在棚子边缘的阴影里,小口啜着。
没过一会儿,从城南方向走来一伙人,虎背熊腰,穿着样式不一但料子还算不错的衣服,气势汹汹聚到这个小茶棚里,嗓子粗得像是吞了一口沙砾,把倒茶水的老伯吓得浑身颤抖,连连道歉。
“给我们一人上一碗凉茶!”为首的男人抖了抖络腮胡,跨坐在长条凳上,虎目一扫四周,不耐烦地嚷嚷道:“姓姚的那小子,别让我逮到他!”
他的目光有意落在春桃和春杏身上,怪声怪气道:“现在梦洛城什么人都敢放进来了?哼,几个乞丐真是扰人兴致!”
自从恢复自由身,春桃一直未给妹妹们添几件新衣服,身上的布衣布裙还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再加上这几日住在荒郊野外,哪有地方供她们梳洗,怪不得旁人会把她们俩认作乞丐。
春杏垂下头,攥着衣角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喝完了吗?我们去别处休息。”春桃不想惹祸上身,低声问春杏,又把空碗还给老伯,准备带着妹妹换一个地方歇脚。
但那群人高马大的男人却对视一眼,嬉笑着围拢过来。
“小娘子去哪儿啊?”其中一个长脸吊梢眼的男人,堵住了她们出去的路,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不如陪我们哥几个说说话。”
“哈哈哈哈,杜锋,几个乞丐你也有心思调情。”
“去一边,没看见这几个小娘子细皮嫩肉,”被人叫做杜锋的长脸男人,色迷迷的眼神都快黏在春桃春杏的脸上,“清粥小菜也别有风味啊。”
春杏双眼通红,泪水簌簌落下,一边死命抓着春桃的手,一边哀求道:“放我们走吧……”
可是,眼泪和乞求对这些人来说,并不是触动良知的信号,反而是凌虐欲的催化。
杜锋逼近,眸中邪光一闪,“走什么走,伺候爷开心了才能走。”
原本还强装镇定,挡在春杏面前的春桃,也渐渐支撑不住,她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里自己越来越近,仿佛都闻到了来自他口中的腥臭味,面色如纸,腹中一阵翻涌,不禁俯身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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