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侗满意这个答复,轻捋胡须,道:“既如此,明日可带五十两银来拳馆造册登记,先试试看。”
如此回答模棱两可,不说收自己为徒,却给了希望。王汉尽管纳闷,还是大喜拜谢。
辞别周侗,穿过中间庭院,看到栾廷玉正在指导众人操练,王汉又过去一通拜谢,说了自己即将来拳馆学习之事,栾廷玉只是笑笑,勉励:“男儿习武是好事,只是以后莫再去那些花销场所。”
说完自去教习徒弟,对王汉并不甚热情。
王汉懂得,双方初相识,年龄差别又大,当然不可能一见如故,纳头便拜。
王汉出了拳馆先不忙回家,而是去了隔壁茶馆,要了花生茴香豆小酌。他也不饮酒,正晌午无人,拉着小二唠嗑,三言两语,将御拳馆的事情问了个清。
这御拳馆收徒没什么规矩,只要交钱都能来,里面天地人三位教席是有官身的,其他教师则是拳馆给俸禄。学成之后,三位教席会书信给各地各处禁军推荐,有些运气好,可捞个提辖都头做,运气不好的,也能做个教头,不能大富大贵,但生活小康可保证。
大宋尽管重文轻武,但对手下官兵俸禄可不低,教头最低都能月俸六两,更何况那些高级的,动不动就是十两以上,搁在后世,相当于随随便便月入过万。
至于天地人三席分别,自然是天字最尊,地席次之,人席最末,但并不是外面粗浅理解的那样人席不如天席,而是三者各有所精。
周侗为天席,主教拳脚棍棒。地席为张庭芳,主教马上技艺,教场不在内城,而是外城禁军旁边的跑马地。人席为孙洲,主教箭术阵列,即是军阵群体作战协调。
要论地面单打独斗,当然是周侗天下第一,这个无可争辩。但论马上娴熟,周侗不见得能赢张庭芳。要知道,张庭芳可是马背上长大,能通马语,无论何等烈马,到他手中都顺如绵羊。要论箭术阵列,自然是孙洲无敌,但不代表孙洲拳脚功夫差,能做到教席位置的,当然不会太差。
为何分开教授?便是武学古训,贪多不精。如此分化,则是让弟子能更好的发挥自身所长。
入去学习,先是在入门教师栾廷玉手下学习,待到基本功娴熟,便去天地人三位教席前演练,由三位教席商议决定,看是学习那样武艺较好。
人各有所长,乃是娘胎里决定,这个后天无法更改。比如有些人天生眼力过人,那便是学习箭术的好苗子,百步穿杨自然比近战步兵在战场上的作用大。而另外有些则是天生的大力士,当然是近战步兵为最佳。更有些身材适中灵活的,上了马方能发挥最大作用。
如此解释,让王汉感慨,古人智慧不可小觑。
至于史文恭和周侗间矛盾,小二起先不敢说,收了王汉一枚碎银,这才小声道来:说那史文恭端是个好手,生的好相貌,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身高八尺有余,猿臂蜂腰,进入御拳馆学习,天地人三席争相要教,他也乖巧,天地人三席都学了个精,三位教席都很满意,对他赞不绝口。
周侗曾言,待到自己老迈,天字席位只有史文恭可接。由此可见他对史文恭的喜爱。
既然喜爱?又为何恼怒?
这就要提到周侗性格。周侗性格直爽豪迈,典型武人脾性,主张武力对抗辽夏,拳馆人众所周知,尤其对于年年缴纳【岁币】一事,周侗最是气闷,成日破口大骂,明确直言蔡京等人不作为。
年初新君即位,蔡京被罢相,主战派获得话语权,周侗大喜,以为大宋从今往后要雄起。史文恭却不认同,眼见蔡京罢相,暗中托人给蔡京送礼,要从蔡京处谋得出路,此事还未成,被周侗获知,大发脾气,一顿斥骂。
史文恭反驳:“国力贫弱,何以为战?缴纳区区岁币便可享受太平安逸,有何不可?”
周侗大怒,“若是交钱可买平安?尔等习武又有何用?区区岁币?年年二万万钱财,能养我大宋多少军马?你说区区钱财?”
如此两人关系交恶,据说前几日周侗直言要杖杀史文恭,史文恭尊他为师,哪里敢应,因而躲起来,不敢见周侗。
小二一席话说完,王汉直拍大腿,心里感慨:这史文恭特么的是个人才呀。
别的不提,就说对世事的动态把握而言,史文恭比周侗要高。周侗只是一介武夫,史文恭则是个将才。
武夫只会正面硬肛,将才则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听了小二一番说,王汉心里有了主意,他日有机会见史文恭,必然要笼络为己所用,不然,就要代替师傅清理门户。
尽管才是第一次见周侗,王汉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定位为周侗手下最杰出弟子,忍不住畅想,以后顶着周侗头衔去各处禁军所里转悠,任凭哪位教头见面都要纳头便拜,那该是何等威风场景?
想着就忍不住心里美,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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