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难道用得不都是这样的钱吗?”夏谡颇为疑惑,平日里她也很少见到钱,并不知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胡商听后从钱袋里掏出了一枚,将两枚铜钱放在手心里给夏谡展示。“您看,从大小成色重量文字来看,您这都是极上品的货色,想必您的身份也不是我们这些小商贾百姓能够想象的。”
只见两枚铜钱确实大相径庭,虽然面纹都是“半两”,但明显夏谡给的文字线条更为流畅,字体也更为端正清晰。反观那枚,从大小来讲便小了不少,更加地薄,而且并不规范,方孔和文字都是很粗糙的,看起来颜色更差。胡商怕夏谡还不清楚,又补充道:“这个又叫做榆荚钱,是我们百姓自己铸造的,轻了很多更加的方便,但是品相就很差劲了,买不了多少东西。您这钱这样的好,我收十枚就行。”
“为什么呢?同样是半两,为何能买到的东西不一样?”
那胡商听了止不住的大笑,声音中带了一丝揶揄:“到底是贵族出来的姑娘,不懂我们这小老百姓的日子。您看这钱币铜色又好,份量又足,若是将它再铸岂不是能够得到更多的钱币?这样看起来是同样的数量,其实分开了看却是一小笔大的财富呀!”
“受教了。”
“担不起担不起,不过是我们苟全性命的一个法子,谈不上什么教不教的。”
夏谡辞别胡商,找到了其他几人,与他们会合。
小团子正吃得津津有味,见其他几人也来了,毫不吝啬地给了每人一大把。“快吃快吃,可好吃了,比饴糖还甜。”
“这什么玩意?”“看起来能吃吗?”“澈儿你怎么总喜欢这些奇怪的东西,我真是没觉得它看起来好吃。”
“真的好吃,你们快吃嘛。”小团子催促道,若不是太矮了的缘故,她应该会将它们塞进众人的嘴里。
还是风灵子最先尝试,一脸的不相信,谨慎的吃了一粒后表情瞬间明朗,“好吃!”
众人将信将疑,也尝试了一下,果真不错,这才朵颐起来。
“这个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来没有吃过,原来这天下还有我没有吃过的东西。”夏奉本来还在嚼的时候便想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等吃完了嘴里的食物才问道。
“听那个胡商说,好像叫什么桃干,是他从大月氏带来的,难怪没吃过。”
“这个好好吃啊,等我以后一定要派人去那里把它们都带回来,这样我就可以有吃不完的桃干了。”
“笨!你应该让人将它们的种子带回来,这个样子才有吃不完的桃干。”
“对对,就是应该将种子带回来。”
除了百里烨不爱吃甜食,夏谡吃了些便给白鸮青鸢他们分食外,众人吃得皆欢,一包葡萄干没什么功夫便见了底。
前方颇为热闹,围聚了不少的人,凑近了才看到原是乐舞百戏。这百戏在宫中官宦世家中也常有表演,不过是保留了异奇而不俗气的部分,像是一些大族们认为不合适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便只有在民间才能看到它们最原汁原味的模样。在宫中更甚,保留下来的无非是那些个平平无奇的项目,这些年又很少推陈出新,演来演去早都烦腻了,现在突然见到这最原始的百戏,皆是新奇。
什么飞剑跳丸、七盘舞、建鼓舞、走索,皆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但要数人最多的,却非寻橦的表演莫属。只见一彪形大汉赤裸着上身,将一拳头粗细的木棍顶在额间,其上横盘着几个小孩,最顶上一小孩单手倒立,不时变换着动作,引人称奇。一会呈倒挂金钩,一会又盘摞一起重重叠叠,一会又绕木旋转,每每换一个动作,便让众人为他们捏上了一把汗,待看到他们完好无损成功的表演完了,又忍不住满堂喝彩。夏谡他们也学着围观人群一样,打赏了些铜子儿在他们的大瓮当中。
那大汉瞧着观者出手阔绰,也是来了兴致,朝众人朗声喊道:“谢谢给位爷的赏脸,小奴再跟各位爷露一手绝活,让大伙都乐呵乐呵。孩儿们,翻云!”“喏!”那棍上的稚童们也齐齐作答。
顶部的童子倏地原地翻了个跟头,而后紧握着木棍顶部直直倒立,接着较下层的一圈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腾空翻越,立在了顶部童子的脚上,刚站立稳定就又翻将下去稳稳地有抓住了木棍。不过棍子在不停转动,再翻下去时正好是刚刚的对面,然而依旧是上来的绝对位置。稚童们一个个做得利落漂亮,惹得众人又是忍不住的欢呼叫好打赏自然更多,气氛也被推向了高潮。
然地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热闹的场面,人群纷纷朝那看去,连童子们的表演也暂时没能吸引目光。尖叫的原是一十三四岁的少女,算得上秀气,尤其是那双眼睛颇有灵气,不过现在却写满了惊恐而失了原本的美丽。她瑟缩在路边,胆怯地直盯着面前的壮汉,眼中迸射出憎恶愤恨而又害怕不甘。那壮汉髡发左衽,脚蹬马靴,头戴戎帽作胡服打扮,显然是个匈奴人。
大成官话说得不算流利,但也勉强能够听懂。“哭什么哭,不过是个贱婢,弄坏了大爷我的骏马,拿你抵罪是你的福分,你主人都已经同意了,还敢反抗逃跑,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贱奴。说完便要挥鞭扬了下去,看着着实肉疼,又是一声叫唤。“不过你放心,爷是不会要你狗命的,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回去大爷还会好好疼疼你的。”满目淫光盯着那女孩,手上的鞭子又要挥下。
“住手!”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大喊,气势汹汹的,但实在是没什么威慑性。
那匈奴看有个小孩儿出来阻止,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一些的小孩,觉得有趣,只是将这鞭子打在了一旁的青砖上面,霎那间砖石迸裂,碎块炸射起来,引得周围之人连连避让。“你个小娃子不在家中吃奶,出来管什么闲事,别一会儿自己都吓得尿了裤子,还说我在欺负你。”
白鸮觉得这人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谁尿裤子啦,我看你才尿裤了偏偏说别人,就是想掩盖自己尿裤子的事情,羞羞。你凭什么要打她,她就算是伤了你的马匹但是也不至于被你这样子折磨!”
“对,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敢在我大成的境地里这般撒野!”夏奉也被激怒了,他怎么也算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怎么能容许一个外族之人这么狂妄。
那匈奴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讲理的样子,面对几个小孩的质问竟然还有耐心回答,尽管言语中充满了嘲讽和挑衅:
“这不过是四定府中的贱婢,因为她的缘故我的爱马现在腿脚受了伤,拿她一条贱命怎么可能抵得上我的宝驹?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王法,在草原上实力就是王法。当初如果不是你们皇帝求着同我们单于讲和,送来了你们如凊公主和亲,又许诺每年都送些丝帛茶叶,哪里还有你们这太平日子逍遥。连你们成朝最尊贵的公主尚要乞怜摆尾,我不过是惩戒个小小奴仆有何不可?我们向来只讲实力,强便尊敬,弱便鄙夷。你们前朝始皇帝也算得上是个豪杰,当年可是将我们逼得退却七百余里。不过你们却将他的王朝覆灭了,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刚出生的羊犊,尚靠跪乳残喘,与我匈奴不过是以卵击石,又有何可惧?”
“你胡说,明明先生们讲的是前朝横征暴敛,黎民苦不堪言,我父皇反之立成也不过是为了苍生百姓,救民于水火之中。怎么可能如你说得那样!你不过是满口胡话,一嘴谎言!”
“呵,我还以为不过是些个不懂事的贵公子,原来还是个皇子,回去好好读你的破牍烂简,日后好好孝敬你匈奴爷爷,选上你那貌美的皇姐妹来和亲伺候!”说完便仰头狂笑起来,根本就没把他们几个放在眼中。
夏奉被彻底激怒了,正欲上前同他较量一番,敢这样侮辱自己和阿姊,却被夏谡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他上去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身形年纪都是决定了的,刚刚白鸮想起这人是谁耳语告诉了她,这人是匈奴派来的使团中的人,还是现在单于的胞弟,怪不得这般猖狂。夏奉正要让阿姊放开自己,让他带侍卫将他打一顿的时候,百里烨已经冲了出去,趁其不备偷袭了一拳。
那匈奴似乎被激怒了,连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也敢跟他动手,挥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打来。百里烨也是从小练武之人,加上身形较小,胜在灵巧,堪堪躲了过去,又往匈奴肚子上来了一拳。那鞭子落在地上,比刚才还要响亮。匈奴见之落空,又被偷袭一拳,愤怒非常,挥鞭的手猛然用力,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暴出的青筋和肌肉,想必是用上了十成的力气。百里烨故技重施,躲了过去,却没料到匈奴左手捏拳早已准备好了,只等他逃避的时候重重的给上了他一拳。这一拳全不似先前百里烨打出的那般,又快又重,不由得逼他连连后退几步,喷出一口酸水,强撑着站起。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先前发生的太快,还未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百里烨已经中了一拳,匈奴人正要上前继续,夏谡忙下令身边的侍卫。
六个侍卫虽手持长剑兵刃,但也不能将那匈奴完全制服,所幸市尉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带人即时赶到才将那人拿下。
“你们先将他押入狱中,等本宫奏明了母后再作处置,将那姑娘也一并带走疗伤。忽惊,你速将百里世子抱回让太医丞好好医治。”夏谡语速飞快,忽惊动作更快,回了声“喏”,便横抱起百里烨就冲了回去。压根没人听见百里烨那声“不要抱……”
“阿姊,还等什么母后决断,直接杀了他就好了。”
那匈奴听了也不害怕,只觉得好笑,哈哈直笑满是嘲讽,“你们若是有本事真就将我杀了,还要找阿娘哭鼻子,这大成的皇族也不过是群缩头乌龟。”
“你……”夏谡拉紧夏奉想要过去扇他的冲动,朝他摇摇头,“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知道老子的身份还敢这样押着老子?”
“捂住他的嘴,还不快带下去!”
“喏。”
耳间瞬间清净,原本热闹的大街自刚才就没见到几个人影,全在远处不敢过来。众人也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情,百里烨还受了伤,得赶快回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原本出来时皆是欢喜热闹,谁曾想回去时这般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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