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小崽子还好奇屋子的都是些什么,偷偷打开一个,里面是古董花瓶,再打开一个,里面是书画珠宝,一看那简单粗暴地打包方式,小虎便已猜出出自谁手。
便就将那十几个箱子翻了个干净,果真就有惊喜!
原来他的宝贝也都被打包好了放在其中,没有被炸掉!亏他当时还哭得撕心裂肺呢,莺娘姐姐这个坏人竟然也不告诉他!哼!
只不过以萧瑾瑶那种马大哈性子,啥玩意都一股脑放箱子里塞,这便就将他的那些个骨雕给压成了个四分五裂,这崽子一打眼,当时就憋不住了,哭得那叫一个惨烈,险些将贺元棠给吓着,打听一问才知道是他的玩意被压坏了,贺元棠便就又特意熬了些浆糊,细心地将其粘好,小虎这才破涕为笑。
如今这些玩意们便就摆在贺元棠床头那个木架上,小崽子每回看到都会下意识扬唇,在萧瑾瑶眼里是破烂的玩意,在他眼里可都是宝贝!幸好,夫子能理解他的想法,毫不嫌弃地将这些骨雕石子小娃娃都给摆在床头,只要他想看了便能是随手拿下来把玩着。
如今小虎见到贺元棠这副表情,忍不住凑过去取了一个骨雕道:“爹爹,给,我最喜欢的小鹿雕送给你,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贺元棠牵了牵嘴角,温声道:“这不是你最爱的温大哥送你的么?怎么就舍得送给我了?”
小崽子略有不舍地看了一眼,却仍是执拗地递到他面前:“您也是我最爱么……”
他小嘴巴一瘪,贺元棠心下一软,饶是再多愁思也给消了大半,弯身将他抱在怀里,哑声道:“其实……爹是梦见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儿了……”
这事他是听他提过的,当时见他不愿多谈,今儿怕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便又勾起不好的回忆了。
小虎乖巧地趴在他怀里给他呼呼,糯糯道:“那那位哥哥是夭折了么?”
贺元棠听到他的称呼心下失笑,摇头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当时他娘走的时候是九月,便是生下来也是次年三月了。那长到现在岂不是都六岁了……”
他说着说着,忽而陷入了沉思。
倏地,又不知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崽子,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属虎?”
小虎眨巴着眼睛,点头道:“对呀,我属虎所以爷爷给我起名小虎,陈清珏是后来大哥哥给取的……”
贺元棠心思蓦地燃起一捧火苗,似是想明白什么,急急追问道:“快将你从前的事再给爹爹说一遍。”
小崽子被他这一惊一乍地给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一股脑地往外吐,什么骑在温大哥脖子上飞飞呀,陈伯带他挖草药呀,还有莺娘姐姐原先不怎么搭理他,后来便又对他特别好了等等,想起什么说什么。
贺元棠安静听着,试图从中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六年前温扬在旗峰山捡着萧瑛儿一事自是对得上的,可当时这孩子都还小,哪里能知道瑛儿那时是否有身孕。只是这山里突然捡着孩子一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时间都对得上,可……他是实在想不通这好端端的,她又为何会将孩子丢掉?
又或者,这只是个美丽的巧合……孩子当年根本就没保住?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怕是更大些,毕竟他们北齐绞尽脑汁地想弄死自己,为此宁可派来自己的公主,待事成之后,又如何能容得下他的孩子?
可……他在心中还是有些隐隐期待。若非为了孩子,瑛儿又怎会隐姓埋名在山中待了那么多年呢?不应该刺杀之后就直接赶回北齐么?
眼瞧着,事情越想越复杂,他头痛地闭上了眼。
小虎见状便也不敢再打扰,乖乖抱着书本到院子里温习功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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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雷浚贪污案,禛王府爆炸案之后又一场轩然大波震惊朝野。
连日雨季以来,胶州平州黎州三州同时暴发严重洪涝灾害,百姓伤亡惨重,农田冲毁房屋垮塌,多少人在睡梦中便被洪水带走,一夜之间,洪涝席卷了半座城,当地乡绅联名上书乞请朝廷派人赈灾,一时间折子雪花般四面八方朝汴京飞来,京兆司得信后不敢耽搁连夜面圣,梁帝大怒调集朝臣彻查实情。
烛光明暗朝臣们噤若寒蝉,梁帝将一沓折子劈头盖脸砸到谢丞相脸上,后者连动都不敢动上一下,躬身默默承受着帝王怒火,大脑却在飞速旋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谢丞相虽没想出这事情的原委,却已心中明了,此事摆明是有人想搞他。
梁帝一双鹰隼般地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沉声道:“谢卿跟朕解释解释,为何三州堤坝能在这雨季中全数垮塌,百姓民不聊生,乞请书堆得都有人高了,怎的那三州知州竟无一人上报!”
这三位可都跟谢丞相或多或少有些牵扯,不是他的学生就是和他沾亲带故,板板正的丞相党。
若无雷浚一案,此事还当是巧合,如今三事齐发,难保证这几位不是和雷浚一样的人,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公款,私自敛财,将修坝之前私吞,拿个豆腐渣工程出来糊弄人,维持不了两年便就垮塌,然后要么按住消息自己再建上另外一个豆腐渣找补找补,要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去奏请圣上赈灾,就这么一次一次地从中牟利,以至于近些年南梁灾情越来越严重,工部之人被裁撤的裁撤砍头的砍头,几个知州确实赚得盆满钵满。
梁帝为此还特意着人彻查了近些年赈灾一事,光是各地堤坝报修,就不下于二十次,次次这些堤坝维持不了五年最多十年便就又垮塌了,从前还当是这工部不利,如今一看竟是另有私情!
梁帝气得不轻,谢丞相闻声立时伏地争辩道:“还请圣上明察,此三地灾情同时发作,未免有巧合之嫌,臣请奏,着人调查那堤坝损毁之事是否有人故意为之!”
这事确实来得蹊跷,他的说法却不是没有可能,梁帝稍稍平息了怒火,又指着那厚厚一摞乞请书厉声道:“那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还请圣上明鉴,大灾当前,百姓罹患水灾,安家避难都来不及如何还能气定神闲地写下这些折子,况且,”他顿了顿又道,“此三州距离这汴京城少说也有三五日的路程,为何就那么巧地前脚爆发洪涝,后脚这折子就来了?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混淆视听栽赃陷害朝臣呀陛下!”
谢丞相在前头慷慨激昂地辩驳时,端王不着痕迹地瞪了肃王一眼。
以往这些所谓的折子一送到驿站便就被截了,能跨越重重阻碍送到汴京,中间怕是这些兵部的人没少出力。
肃王感受到他的眼神,淡淡看他一眼,依旧是云淡风轻。
反正火都点上了,你就等着接招吧。
丞相不愧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仅仅一炷香时间,便就声情并茂地将三地突然地洪涝灾害给强辩成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既想谋害大梁百姓又想栽赃大梁朝臣,轻轻松松将自己给摘了个干净,顺道还骂上人一句,其心可诛!
梁帝一腔怒火生生被他浇熄,正待跳过这个问罪环节直接进行下一步时,便见右手前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徐太傅道。
梁帝扫了他一眼,这二位素来都是死对头,一个被问罪,另一个绝对会跳出来拉踩。
梁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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