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楼里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揪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喝道:“什么没长眼的东西?”
那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哭喊着:“爷爷,救我!”
一个六十来岁的白发老叟匆匆忙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到那人面前慌慌张张道:“陈大公子饶了我这孩子吧,小人替他给公子赔礼道歉了。”说着就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那个纨绔子却冷笑道:“你这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本公子岂能就这么算了?”
那老叟一听吓得连忙告饶道:“我祖孙两人只是这酒楼里打杂的,这孩子从小无父无母,求公子可怜可怜他。”
旁边的人都纷纷好言相劝,那个纨绔子却还是不依不饶,伸手就要打那孩子。
却见他手伸到一半,突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怒火中烧地大喝道:“谁?谁?敢躲在后面暗箭伤人,就不敢出来承认?”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玄色罗袍的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把折扇掩面,沉声道:“陈盎,天子脚下、京畿之地,岂容你在此仗势欺人。”
那个叫做陈盎的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既识得我,为何还敢如此大胆?”
只听得那人从容笑道:“我只是一介路见不平的普通人。你只需知道,有我在此便容不得你仗势欺人。”
那陈盎气急败坏地挥了挥手,“来人呀,还不将人给我捉住。”
四个爪牙一哄而上,却见那男子手中折扇一挥,一记干脆利落的连环掌将四人齐齐打翻在地。
那四人又挣扎着起来扑将过去,那男子微微侧身,伸手扣住对方的腕部,轻轻往前一拉,如四两拨千斤一般将人撂倒在脚下。
叫做陈盎的纨绔子见打不过便抄起一把酒壶向那男子脑后砸过去。
裴若薇看得心中焦急,连忙喊了一声:“当心!”
那男子抬起折扇一挡,只见那酒壶‘啪’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陈盎看向若薇、浮光二人的方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哼,你们给我等着!”然后带着四个爪牙灰溜溜地离开了。
楼上、楼下围观的众人皆拍手大声叫好。玄衣男子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又丢给店家和老叟几锭银子,也匆匆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散去,那老叟却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得罪了这个小霸王,这个永安城哪里还有我祖孙二人的活路呀?”
浮光忙上前问道,“老伯,刚刚那人是谁?你竟如此怕他。”
老叟叹了一口气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此人名叫陈盎,乃是陈国公府的大公子,宫里头那位圣眷正浓的陈夫人,便是他的亲姑母。”
若薇道:“这样太无法无天了吧。”
浮光见状便拉了拉若薇与她商量道:“为今之计,还得先为老伯祖孙二人寻一个落脚之地。”
若薇道:“这个好办!”
便转身对祖孙两人道:“我府上有一个侍弄花草的差,不知老伯可愿……”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老叟连连磕头道谢:“若小公子不嫌弃,别说是这么好的差,就算是当牛做马小人也愿意!”
姐妹二人忙将人扶起来,待他祖孙辞别掌柜,收拾了几件旧衣裳,便将人带回了东郊柳巷。
自那日回去,裴若薇不知在哪里找了一位教授拳脚功夫的先生,日日拉着浮光和自家的两个小弟妹来陪她练武。
浮光自小身上便像是少了这方面的天赋,自家父亲、兄长都有一身好武艺,可到了她这里,却是连张弓箭也拉不开。好在她是个女儿家,从小就养得娇惯了些。
几日下来,若薇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两个小孩子也学了个马马虎虎。可怜浮光遍体鳞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通身的骨头都如散架了一般。
到了第五日,她终于忍不住告饶:“长姐,我真不是这块料子,你且放过我罢!”
若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娇弱的模样,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得,以后如何能够保全自身?”
浮光叹道:“我知道你立志要做一个锄强扶弱的巾帼英雄,我嘛,就立志做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或是施毒解毒的高手。以后你舞刀弄枪若是不慎受了伤,找我救治也好。”
若薇道:“你呀,该不会是读那些‘之乎者也’把脑子读呆了吧?”
浮光笑道:“你可别小看那些‘之乎者也’,咱们夫子难道还不够厉害吗?”
姐妹两人想起夫子在堂上吹胡子瞪眼,挥动戒尺的模样都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为了逃避练武,浮光躲在府中闭门不出,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一日,她正在廊下看丫头们描花样子,见兴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便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兴儿禀报道:“小姐,玄辰道长回来了,现在就住在小北门的水芳街。”
浮光欣喜道:“快,带上茶叶点心、备好马车,咱们这就过去。”
慈姑道:“小姐要出门,还是换身衣裳罢。”
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半旧裙衫道,“慈姑说的是,是该穿戴整齐再去拜见尊长。”
兴儿驾着马车行至水芳街,又过了一条青石巷,到了一处题着‘旧园’二字的屋舍前。浮光下车来看,只见门外种着两棵碗口粗的槐树,四周三五座屋舍比邻而居、鸡犬相闻,也是个幽静的好住处。
“小姐,就是此处了。”兴儿指了指‘旧园’二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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