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诗染回了卧房,在丫鬟的服侍下将那一大碗汤药喝了个干净。
当蓝星河反应过来,匆匆赶往卧房时,与慌张跑出来的丫鬟撞了个正着。
“姑,姑爷,小,小姐她,她骗了奴婢,那个根本就不是堕胎药,是,是毒药,小姐,她,她……”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来人,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蓝星河一面朝外面喊,一面往主卧跑去。
床榻上的戚诗染已然不行了,她唇色乌紫,正趴在床沿边,吐出了一大滩血来。
蓝星河冲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臂揽着她,另一只手臂聚灵注入她体内,试图将她喝下的药汁给逼出来。
戚诗染拦住了他,艰难的挤出一丝笑,道:“没用的,这药唯一的好处就是稳狠,便是如你待我这般。”
“不,诗染,我,我不能失去你,诗染,我后悔了,我方才就已经后悔了,我不逼你打掉这个孩子了,是谁的我都不介意,不介意了,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好好的。”蓝星河抱着气息愈渐微弱的戚诗染声泪俱下。
“蓝星河,如果可以,我情愿不与你相识相知,那便不会爱上你,不爱上你便不会有期待,如此也就不用痛到万念俱灰,不用体会什么叫绝望了。星河,你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吗?呵呵,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你不配,你不配……”
戚诗染哽咽着又吐出了一大口黑血,终是垂下了手,闭上了伤情郁结的眸子。
“诗染,诗染……,不可以,不可以……”整个戚府都充斥着男人凄厉的哭嚎声。
闻得恶耗,戚父戚母双双病倒,府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蓝星河抱着戚诗染的尸身死活不撒手,嘴里只呢喃着一句,“不是说道可生万物吗?谁来告诉我,究竟何为道?”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戾气,没有人敢上前去多作劝说。
最后众人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家姑爷,抱着小姐的尸身,一步步一步步走出府,最后纵身一跃,跳下了断情崖。
那一跃他正道大乘,飞升上仙入主天机宫,成了上天庭的上生星君。
而她则入了地府,心怀执念,永不堕那轮回道。
众人听完蓝星河的陈述,又是一阵默然。
是非曲直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蓝星河与戚诗染的前尘往事,就这样被剖析于人前,末了他还叹了句,至今他都未能参悟透究竟何为道。
洛春城揽着戚诗染的手臂,不断的在收紧,情绪里满是对戚诗染的心疼与怜惜。
戚诗染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才对上洛春城的目光,想要安慰他几句,就被洛春城回了一个歉意无妨的笑容。
微微松开了她些许后,洛春城淡声道:“道法自然,道即自然;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一切事物非事物,又统一遵循某种秩序,无有例外,它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又亘古不变,此为道也。”
“你…,你是?”蓝星河十分讶异的看向洛春城。
其实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想问许久了,不仅是因为这个凡人刚刚那惊采绝艳的道论。
更是自己曾经的发妻,与旁的男子卿卿我我,他着实有些吃味。
百年前他知晓戚诗染执迷了几千年,还是舍不下腹中之子,在凡间私抓阳人欲施禁术聚灵之事后,便来了一趟郾归城。
两人的重逢并不愉快,戚诗染甚至坦言,世间阳人千千万,可她偏要抓长得好看的,且只抓修士,为的就是报复他。
蓝星河担心她误入歧途,可不管怎么劝,她都不肯听,更不接受他的帮助,还将他狼狈的打出了聚英阁。
“在下泠心观修士,洛春城。”洛春城回得谦逊有礼。
顿了顿又补充道:“是诗染现在的未婚夫婿。”
洛春城的回复,无疑是又在蓝星河心海里激起了一层浪。
蓝星河不自觉的看向戚诗染,像是想要得到她的证实才肯相信一般。
可戚诗染的眼里此刻却只有洛春城,她的笑容是恬淡也是幸福的。
显然对于洛春城着急宣布主权这事,她打心底里是认可的,也是欢喜的。
“洛道友也赞同诗染生下这个孩子吗?”蓝星河讷讷问道。
“自然是赞同的。”洛春城坦诚道。
“那你可知,她生下这个孩子之际,便是她魂飞魄散之时?”蓝星河语带薄怒的继续问道。
“人之所欲生甚矣,人之所恶死甚矣,然而人有从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以生而可以死也。于诗染而言,既是结束,又获新生,既是瞬间,又为永恒,那个孩子便是她存于世的全部意义,是她生命的传承与延续,我既知其中意,又怎会有不赞同之理!”洛春城平静的答道。
蓝星河愣怔,洛春城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是难有这般觉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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