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锥心刺痛让我全身颤抖,让手中的竹简压根难以抓住,令其直接摊倒在桌面。
以防接下来会因未知的突发情况,导致自己无法站稳,我立刻将右手拊掌在桌边,而左手则是牢牢地捂着了胸口的钻痛之处。
身边的隐士见状,迅速将我搀扶着,边细声细语问我情况如何,边要为我号脉。
面对她们的好意,我十分想做出应答,奈何我实在是疼到难以出声,以及也担心自己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扯动心脏,令其更加疼痛。
我只得将倾斜身子靠在桌边,开始延缓呼吸频率,强忍着疼痛,一边边默默地呼气一边动了动自己微颤的右手,示意身边的隐士:我没事,别担心。
自主减缓了呼吸的频率后,我确实能感受到心口疼痛有稍缓。
但阵阵刺痛如无数银针扎肉,让我依然不得不伏在桌面上,企图以这样的方式压制住因魔刀异常而引发的痛苦。
我刚感觉稍微好点,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和身边的隐士们说自己无碍,便听到云昱声音急切地从门外传来:“玄璃!”
云昱的关切之音,让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我再觉哆嗦。
如果不是黄昏前,云昱对我说的那些一本正经全、无玩笑之意的言语,我压根不会从他房内仓皇而逃,跑回自己的厢房。
面对云昱的那些话,我内心的惊慌失措不亚于小时候意外偷吃幽兰雪,被玄尹发现后,面对玄尹怒不可遏的追打时的心情。
云昱较真率性的心声,因方才他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我的耳边,这些话,哪怕现在回响,也如晴空霹雳,令正伏在桌上的我面露难色。
这些隐士,喊他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而且云昱赶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云昱相比兰泽,给自己的感觉太不一样了——不对不对,是,自己心里感觉,自己在他们眼中存在差异。
“因为你是玄璃。”
那晚的兰泽,面对自己疑惑的断然,让我很难不动容;在兰泽的眼中,我就是我,不是玲珑石也不是暮雪的延续。
而云昱……
胸口突然再度传来强烈的锥刺感,让我浑身开始冒冷汗,脑中顿感麻木,以至于连咬住后牙的力气都没了。
本还是搀扶我的隐士也感受到了我的无力,她连忙开口:“玄璃殿下,我扶您躺着吧!”
我将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了捂住胸口的左手,我刚要点头,跟着她的动作转身往里屋去,就听见云昱怒斥:“玄璃——你们都是瞎了吗!”
云昱刚喊出我的名字,我就感到自己忽身下一空,待我立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云昱横抱在怀。
我皱眉正要喊云昱将我放下来,就被他的动作打断。
云昱将他自己的额头贴上了我的额前,这番举动若换做以往,我倒还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听闻云昱坦白后的我面对这样的举措,已让自己本就不安的心情更加慌乱。
因云昱这一连串的动作,本还不觉发热的自己,都觉察出自己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热。
“还好,没和之前一样烫。玄璃,除开胸口疼,还有哪里不适吗?”
云昱未踏步走动,反而抱着我停留原地。
我暗自苦恼,拧巴着脸,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他说:“你、放我下来……我、我……嘶!”
云昱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歉,立即抱着我走进里屋,将我小心仔细地放在了床榻上。
刚躺下,一手捂住胸口的我就强忍着连续不绝的刺痛,虚弱地询问云昱:“元玉山、魔刀……”
“没事,玄璃你不要担心,调整呼吸好吗?暂时不要想他们,先将自己的不适缓解。”云昱握住我的右手,急忙打断了我的话。
我微眯着眼,用力抬头看着一脸焦急关切的云昱,凝神片刻,戳穿了他善意的诳语:“我又不傻,魔尊……魔尊应该去沿海了,今夜首战……我、我就应该和、和兰泽一起去。”
正断断续续地说着,我顿感一阵猛击,整个身子便同触电一般弹动至床榻里边。
强烈的撞击让我的后背和前胸皆感钝痛,锥击的剧痛令我不得不把自己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我紧闭双眼地蜷缩在床内,强忍着叫喊,只由喉咙内发出实在是难以憋住的呜咽。
“玄璃!”
云昱见状,立刻坐上了床榻,他俯身伸手,小心地将我搀扶住,又轻轻地将我搂入了他的怀中。
云昱……
纵使心有芥蒂,但此时此刻的我,只能任由云昱关切。
身内身外不一样的疼感加上自己鼻腔内嗅到的血腥,让我为元玉山情况惶恐不安,我想说话我想起身,但这两件最基础日常的行为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当真冰解冻释。
云昱见玄璃冷汗浃背,又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抹尽了她额前与颈部的冷汗。
云昱眼看玄璃因与魔尊关联而饱受煎熬,心中也是备受煎熬,倍感心疼。
素日里的玄璃与他比试时,若稍有擦伤她都要大惊小怪都惊叫不已。
反观现在,面对魔刀带来刺骨疼痛,他怀中的玄璃居然可以这么安静。
云昱宁可玄璃和以往一样因挫伤而大呼小叫,也不想她现在只能在此有气无力的痛吟,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怀中的玄璃因彻骨之痛,导致她身躯微颤。
云昱不是不明白,让魔刀平息下来便可暂缓玄璃的难受,他也想立刻纵身与丹鸟一同赶往元玉山,但……
云昱想到这儿,不由合了一下双眼,暗自叹气:为什么只能是玲珑石,只能是玄璃不惧邪能?
倘若可以,云昱愿意替代玄璃承受的痛苦,愿意接应下她此刻承担的一切。
他想到那日魔尊突闯云锦宫,本在他身后的玄璃凛然迈在自己前面,伸手将自己,将这个国家的王拦在了她的身后。
纵使他有与身俱来的燎炏,面对魔尊亦是小巫见大巫。
而平日里不甚用功,甚至让他感觉能力低微的玄璃,面对魔尊的威势,竟能磨乾轧坤。
此时怀中娇小的玄璃因疼痛不时抽搐,让云昱倍感煎熬。
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况,像极了最初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独自完成的自己,让云昱一时愤恨懊恼。
背靠云昱胸膛的我感知到了云昱情绪有异,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挣扎地动了动自己被他握住的右手,慢吞吞地安慰起他来:“云昱,我没事……不用这么担心……本、本石头等会儿就没事了……师兄……唔!”
“玄璃!”一声着急的呼唤传来,紧接着云昱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顿感额前一阵凉快,不由吐息:“好凉啊。”
“玄璃,我带你去皓月潭。”
云昱顿感玄璃温度有异样,不由分说地就又将她抱起,匆匆往屋外奔去。
疾风掠耳,双目紧闭全神贯注的自己觉察到了魔刀封印不对劲,立刻冲云昱着急喊道:“云昱!不要……你带我去、带我去,元玉山……快点。”
云昱见我依然牵挂元玉山,语气骤变,抱着我的双手力道加重,顺带低声对我呵斥:“玄璃你这样的状态,去元玉山,你能帮谁?你是想去送死吗!”
我被云昱的怒斥怔住片刻,随后咧嘴笑道:“玲珑石怎么会死……最多、最多就是像以前一样、待在泠雪殿……”
“别说傻话!”
这句话伴随水声哗哗入耳,很快我便感到云昱抱着我步入了皓月潭内,哪怕我已被潭水浸没,云昱抱着我的双手也没有松开。
清凉甘冽的皓月潭让我立感舒缓,我睁开了双眼,隔着微微荡漾的水面与对面的云昱对视。
云昱的眼眸,不知是因水波还是因月光,他这双金色眼眸映入我眼中时,竟让我见着了云昱眼内出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他的眼中,有焦急,有担心,还有犹豫不决的温柔。
我深呼吸片刻,随着潭水的律动,我胸口的疼痛渐渐明朗。
虽自己的身心在此,感知却绵延延展至远方,我探索着周遭魔刀流淌的无形邪息,瞬间察觉了元玉山的情况危急。
我就说这次怎么会这么疼!
可恶!
我就应该当时坚定的要求,我应该和兰泽一起去沿海!
首战告捷,对魔界来说同样重要,魔尊怎会坐视不管坐享其成呢?
我挣扎的想要推开云昱,可云昱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让着急的我不禁厉声呵道:“放开我!我要马上去元玉山!如果我们都坐视不管,不仅魔刀现世,玄尹师兄他们也会有性命之忧!风流中满是血腥,你闻不到吗!”
“我知道!”
面对我的快言快语,云昱有所动容。
可云昱还是选择将我紧紧抱住,随后他将我从潭内托举起来,转身迈步离开了皓月潭内。
云昱将我放下,后退一步,对我郑重道:“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元玉山离云锦宫那么远,还不如我自己……”
我正说着,便要首次尝试,曾是石头时的自己在泠雪殿的“不翼而飞”。
出人意料的是,自己正聚力,还不等自己身体焕发金光,就看眼前的云昱发生巨变。
燎炏自云昱脚下由地拔起,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也让热浪肆虐四周,逼得我不自觉地将水汽凝聚在前。
火光冲天的燎炏让明朗月色顷刻失色,随着一阵翻涌,燎炏就直接将面前的云昱吞纳其中。
“云昱!”我惊呼道。
哪怕自己明白面前的炽盛燎炏因云昱而起,但眼前的燎炏,实在是过于猛烈,让自己都不禁眯起了眼。
弹指间,燎炏越烧越高,最后一股强劲气力自燎炏内部爆发,囊括云昱的燎炏顿时殆尽,而本该出现在前的云昱却了无踪影。
我呼吸一颤,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在燎炏中再次降临世间的展翼丹鸟。
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水汽顿时褪去,我盯着身披赤霞火光的丹鸟,它的样貌相比之前看起来有些许不同。
丹鸟的形体比之前大方不少,面前的它挺胸展翅时,犹可见斑斓星火闪耀在它的周围。
哪怕它收敛羽翼向我走来,也难掩它的燕颔神姿,伴随着它的步伐,它身上的鳞翼也是光辉灿烂,数条艳丽撩人的长尾,虽随身动飘逸却不失雄浑肃穆。
“你……”
“走吧,玄璃。”
云昱的声音,伴随丹鸟俯身的动作传入我的耳中,令我大为震惊:难道眼前、面前的丹鸟是云昱所化?
这……怎有可能!
云昱他是人族啊!他怎么会演化成这副模样呢?
即便是我这个半妖,不对,我这个玲珑石都没有办法转换形态变成石头,为何作为人族的云昱,他这个人族可以因燎炏焚身后幻化成丹鸟?!
我脑中有些混乱,然而空中的邪息与胸口的刺痛对我当头棒喝,让我不得不压下心头的一堆的困惑。
为避免遭受眼前化作丹鸟的云昱散发的燎炏误伤,我凝结无形水流环身,毫不犹豫地爬上了云昱的背上。
飞往元玉山的途中,云昱再无言语,我也逐渐调整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对峙的魔刀身上。
但愿自己此时前往元玉山还为时不晚,若魔刀冲破封印……
我想到此前在泠雪殿的漫长时光,若自己此番还是那么差劲,最多也就是一切归元,魔刀被封印,自己变回石头吧?
想到这儿,我攥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面对魔刀,面对危及人界妖界的魔界,我都要全力以赴。
破除五百六十年前的首道封印后,魔刀倍感振奋,急催自身能为,将刀身下方尘土卷天,侵扰浩瀚星辰。
此时的洞窟不再是孤寂的昏暗空间,只看璀璨的星子光耀窟顶,以往只能由莹石映照后才能看清的地面,现在也已是一片星海汪洋。
这遥远无垠的银河是在元玉山能力佼佼者的催动下,纳众人浩然正气堵上众人性命缔结编织。
所有人都明白,魔刀内部非元玉山降下的首重封印被破,对于魔刀而言,突破石窟内的原有外界结界轻而易举。
玄琰独当一面,仅凭一人便承担起了穹顶星空,下方的星海则是玄尹与五名弟子共同维持。
魔刀撼动,尽显魔威,覆盖魔刀刀身的赤黑锈块,居然纷纷裂开散落。
铛铛之音紧随魔刀颤动,锈块褪尽,本属于魔刀的明艳枫红再现尘寰。
枫嫣红透星河夜,凝威重劲斩春秋。
魔刀刀锋血光闪现,直冲上方降落星阵,血痕如烟花乍现空中,本是威仪非凡的星阵即刻支零破碎。
破碎的星光微尘被枫红渲染成了数不尽的血子,它们缤纷散落下方汪洋,让明净的星海遭受污染。
玄尹见状,立刻率先起式。
他右脚向左侧擂步,上体左拧左手手握拂尘,掌心朝下,又向左侧方平伸。
紧接着玄尹右手则护于左肩前,手心朝下,目视前方开始散发邪能的耀眼魔刀。
随即玄尹左脚继续经右脚前向右,接着又自左向右挪步后平行云转,随扣步之势,拂尘横平后随即朝后,跟着便是他的右手手心朝下,左手拂尘护于右腕处。
心法伴随姿势扭转毅然就位,只见后方弟子默契跟随玄尹两手挥动,拂尘劲扫,星河翻涌浊浪排空如万马奔腾冲向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的魔刀。
魔刀临危不惧,一朵血色红莲视若等闲,临照魔刀绽放绚烂红光,晕染爆发而来的浩荡。
微风起,烟波静,银河黯然,血莲夺目。
而魔刀,就在血莲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一招刚落一招又起,上方的玄琰招招相连无间隙,她再提内力,教手中的茕冥剑剑锋更加沉重无情。
茕冥剑剑锋瞬间迸射星尘,伴随剑气漫天舞动,化作无数白鹤,激荡魔刀。
鹤唳于九皋,声闻于星野,骫沙振空,箕风动天,直破血莲。
魔刀身感玄琰招式与自己关联的玄璃修炼同宗,此招若它坐视不理倒也无大碍,可就算这个弱点微不足道,魔刀焉能对玄琰的猛攻坐视不理?
铮鸣声声催魔威,无声无息悄埋星河的危机即取眼前人族性命。
魔刀以血献祭,肉眼不见的肃杀,让后方倒地的元玉山弟子血肉消融化作了悚然白骨。
汲取血流的魔刀也让血莲迷失方向,令其遗忘同源宗法。
莲花花瓣瞬作飞剑傲气如冲,斩落群鹤游击,杀向出招的玄琰。
生死时刻一触即发,甬道再度传来一声刀啸风吟。
来者未至刀先行,一抹银色快过流星飞越至玄琰面前,一刀分化万千刀锋直挡夺命红莲。
“羽燕虽微渺,但有鸿鹄志;疾风伴双刀,破敌不留心。”明朗又抑扬顿挫的声音自风流传入,来者快不留踪。
只见寒光频闪,血莲瞬间黯淡失色,就连上方与群刀相击的莲花花瓣,攻势也已然急转而下。
魔刀觉察出来者不善,马上催化血流浪涛,直冲手持短柄弯刀的妖族。
如临大敌的妖族从容自若,左手一伸,上方短刀立刻归于掌心,在邪能即将吞纳的片刻,他不假思索地挥动双刃,对排山倒海而来的邪能奋力一劈。
双刀动作默契流畅,两道流光劈斩之际,雷火电光自双方相击处爆裂,震撼石窟,引发尘沙飞舞石砾飞溅。
眼看面前妖族应对自己的攻势是如此气贯长虹,魔刀对妖族才人辈出倒甚感欣慰。
若以妖族的死亡,为其增添现世风采,那可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你是?”硝烟暂落,玄尹的疑问从手持双刃妖族身后传来。
他定神借由星光看清来者,玄尹对此棕色发丝高束马尾的妖犹有印象,上次与这位妖族相见,也是在这样的星夜下。
时过境迁,玄尹对来者身份却还是一无所知,而眼下的元玉山则像是了无结界,可肆意由妖族闯入的境地。
“麟霜前辈喊我过来帮忙罢了。”赤燕双眼紧盯魔刀,回声时也留意着魔刀的呼吸之音。
“麟霜?那她去哪儿了?”
玄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同时还不忘与前来帮忙的他道谢。
赤燕瞥了一眼背映星云的玄琰,立刻认出这位是之前自己送回元玉山的人族。
他见魔刀暂未出招,趁魔刀喘息之际,赤燕在自己健步上前,回应了上方疑惑:“今夜首战,麟霜前辈当然要赴战啦!”
赤燕未抬高刀身而尽全力劈向魔刀,他竭尽双腿双手与身体的力量,对准骤然迅起的血红光芒迅速劈击。
然而魔刀蛰伏片刻的魔刀吐纳气劲,风流瞬变,石窟内因撼动流经的沙里再次漫天。
邪能沙风席卷窟内,夹杂了针对每一位心中的执念,展开意识攻击,令四周银河波澜再起。
赤燕顿觉眼周利砂掩星光,视野茫然。
可赤燕还是能通过气息的变化,判断四周有风刀砂刃,毫无章发地袭面而来。
赤燕一刀脱手回旋周身狂沙阻挠攻击,一刀在手,转身提刀闪开血色藤蔓来势。
他右腿前弓,左腿后蹬,单手持刀向前快速向上提柄,刀刃随着连贯的动作硬生生地劈向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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