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太过刻薄,以至于池语听见心火翻腾,又呕出一口血来。
比方才颜色深了不少,更偏褐色了。
池语眼神一暗,她咬了咬牙,抬头看向花凉,终于吐了一个气音出来。
“呸!”
那口气像糅杂了蜘蛛网和小虫灰尘的棉花,直直砸在花凉面门上,伤害并不高,却叫她怒意飙升:“都这份上了,你还不肯就范?快把宝贝交出来!”
池语凉凉瞧着她,花凉与她对石板上,恍然大悟,夸张地捂着嘴往后退了半步,“该不会,你说不了话了吧?”
还没等池语有反应,花凉仰头大笑,“报应啊,都是报应!五识具丧,如今沦丧了几识了?你说不了话了,应当身识也没了吧?身上割一刀、捅一剑的,应该不知道痛罢?!”
话音一落,花凉抬手,一把生了锈、上边沾满了干涸鲜血的残破巨剑破空而来,带着雷霆之力直直捅向了池语!
池语不敢乱动,乱动的下场就是被寒蝉丝切得粉碎,但好在她反应够快,又唤出剑气生生挡住了巨剑的大半攻势,最后实在不敌,由它切进了自己左肩一寸,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一如花凉所说,池语当真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她甚至察觉不到钝器入体,只是被巨大的惯性带的又咳了血,巨剑被花凉召唤回去,她摸索着背了手,开始从纳戒中取出阵盘来。
一个能掀了寒蝉丝的阵盘。
花凉看着巨剑回到了自己身边,她伸手摸了摸剑身,剑身上的鲜血像是锈死在上边了一般,锋利异常。
而池语的血就挂在巨剑的剑尖,顺着剑尖往下流淌,渗进剑身,消失不见。
花凉似乎很享受如此只有她二人的地方对池语碾压似的斩杀,她笑道:“看起来,你好像并没有我作为你师姐的记忆啊?那你知道你师父是谁吗?”
池语咬牙,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琴昇。
她现有的记忆里,师父确实是琴昇。
尽管她相信自己的推断和顾渊说的话,自己从前的师父是秦羡,但一人不拜二师,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若拜了两个师父,便会被众人视作欺师灭祖,是没有理由要被绞杀的存在。
花凉看了一眼那个名字,居然笑了出来。
“好啊,居然拜了自己师父的仇人做第二个师父,认贼作父啊好师妹,不知道师父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掀开棺材板来再杀你一次呢?”花凉扬了扬眉,“他当真是养了三个好徒弟啊,一个欺师灭祖,一个杀师寻仇,一个认贼作父,好啊,当真好啊!!”
池语心说,他要是能听到,早就杀回来了。
不对,是已然杀回来了。
……
等等。
再……杀,她一次?
杀她?
花凉在说什么?!
可花凉那模样,显然是不会继续说下去了,她神色微敛,眼神冰冷而蔑视一切,道:“把东西交出来,我倒还能让你继续不死不活的活下去。”
“否则”,她轻轻道,“你就等着挫骨扬灰罢。”
花凉周身杀意瞬间迸发,池语便是在此时不顾他想,立刻将手中的阵盘丢了出去,接着整片地方轰然炸裂,她方才丢的阵法不仅掀翻了整个寒蝉丝布下的阵,同时也因着布好的大阵而瞬间爆炸,将花凉足足推出去了三丈远!
池语看着花凉狼狈站定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花凉咬牙,一偏头,瞬息间便到了池语身旁,一手飞速扼住池语的脖子,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就要去拧断池语的手腕:“既然不肯给我,那我自己拿!纳戒在这只手罢?那你这只手也别想要了!”
她来拧的是池语的右手,池语唯独右手中指上戴着枚戒指,上头雕着重瓣的樱花,乍眼一看,很是漂亮。
所有人都觉得,那就是池语的纳戒。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池语的纳戒只有简单的一条线,绑在左手小指上,平日里看不到,只有在池语拿放东西的时候才会出现——
而她右手中指的那枚戒指,是她的武器,一枚名叫“花天”的刃戒,上头一圈藏着数个极短但锋利异常且带着毒性的刀刃,只有在按下戒指上的重瓣樱花时才会弹出,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池语的惯用方法,就是将戒指抵上对方毫无防备的喉管,然后,一击毙命!
任谁都不会对一枚“纳戒”做出过多的提防。
比如现在。
花凉。
花凉手劲儿极大,池语几近窒息,她脑中开始出现片刻的空白,眼瞧着花凉的手即将抓住池语的手腕,池语奋力一抬手,右手拇指按住那枚樱花,刀刃弹出,随着池语的动作一划,在花凉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重重的伤痕!
虽然不深,但刀刃上的毒素迅速蔓延,花凉吃痛松开了池语,当机立断断了自己一条胳膊,左右在她的想法里,她马上要重塑一具完整身骨了;倒是花天让她很意外,“你那枚戒指,是枚刃戒?”
池语不置可否,大口喘着气,企图平复自己体内躁动的灵气。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何那两人还未出现?
哪怕信号也没有给一个?
但容不得她再想,花凉再次出手,巨剑如游龙而出,池语堪堪躲过,但胳膊上还是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剑伤,就和花凉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伤口上还不断有剑气在凝聚、爆炸。
但是低下来的血,已经彻底变作褐色了。
花凉瞧着,心底竟畅快不少。
她也不着急了,拍了拍飞回来的巨剑道:“眼熟吗?”
池语不应。
“眼不眼熟无所谓,因为就算见过,这把剑在你记忆里也消失了。”花凉嗤笑,“这把剑,是我从咱师父那儿抢的。”
池语心底微怔。
她突然开始抗拒听到花凉的声音,因为她觉得,花凉可能要讲出一些她根本没办法接受的事实来。
但花凉不知她内心想法,实际上若是花凉知道,她更会讲,她乐意做所有能击垮顾渊和池语二人心里防线的事情。
她轻轻笑着,语调却毫无起伏,“我打断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从他手里逃了命。临走前,我抢来了这把剑,这把剑上有我的血,我就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也死在这把剑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花凉嘲讽地看着池语,“最后,他居然落在了自己苦心救治的徒弟,顾渊手里。”
“天道好轮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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