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咱们真打算赈灾?”
一个体型富态面容姣好的妇人轻轻给李倓披上了衣裳。
李倓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刚准备伸出手去整平衣裳,就见那妇人已经伸出手整理好了,便呵呵一笑,道:“自然,都已经跟县令大人的师爷确定了,难不成还得临时反悔不成?这得罪的可是官家!”
“我自然是知道老爷不能反悔,可总觉得心里头憋屈。”妇人道:“永和县那么多乡绅豪富,他们一个个都只做井上观,偏偏我们还得白白往外掏出一大笔银子来。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老爷的大道理,可就觉得别人都不做的事情,为何我们偏偏要做这个出头鸟呢?”
李倓回道:“就是别人都不出头,我们才要出这个头。如今永和县的商人都没挣到多少钱,唯独只有我们一家挣得盆满钵满,别人如何不眼红?不散出去一些钱财,日后的生意怕是不好做。”
“咱们凭自己本事挣的钱,就任他们眼红去!”妇人翻了一个白眼,有些忿忿道。
李倓笑着摇摇头,“人总是眼红的,人一眼红,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因此,我们就算是挣了钱,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没挣多少,要让别人心里舒服一点。再者,县令大人那师爷都一家一家游说了,想必此次灾民定是让县令大人头疼不已,夜不能寐。咱们出了这一笔钱,尽管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也表明我们是站在县令大人这边的,我们挣了钱是能给官府分忧的。这么一来,你说今后官府能与我们为难吗?”
“就你想得多。”
“这其实都是小事,”李倓又道:“如今非凡在官家当差,我们帮了官家,官家自然也会暗里照顾照顾我们儿子。总不能让非凡一辈子都只做一个小小的捕快吧?”
妇人顿时眉开眼笑,半是取笑半是撒娇道:“没想到你竟还在为非凡着想,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都想着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呢。”
“糊涂!”李倓愠怒,“都是我的孩子,我能偏袒么?再者,非凡既为嫡长子,难不成谁还能抢他什么东西么?一家主母,心眼怎如此小?”
“好好好,都是奴家不是,行了吧?”
又再次将李倓的衣服整理了一遍,妇人忽然问道:“真去?”
“自然是真去,这些天一直差我堂弟去进货,说到底,我也有半个月的时间未曾去给那土地老爷上香了,怎敢怠慢?”
“如今外面荒郊野岭的妖怪土匪可不少,就让手底下人去就行了,你何必非要去呢?再者,我们又不是没叮嘱他们路过的时候需得一人上三炷香。”
“这不同,我就读过几年私塾,虽无甚么文采,可总归晓得一件事。人啊,尤要记得不能忘本。”
妇人点点头,也不再多劝了。
李倓忽然问道:“钰儿好些了吗?”
妇人眉间浮现一丝忧愁,“虽说是比前些天好了一些,可我今日看着仍是没有精神。”
土地老爷喜欢李钰,李倓自然是想将李钰一起带过去。可前些时日李钰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虽是好多了,可精神气始终没有补足,舟车劳顿,唯恐复发,就只得作罢。
这面又见过李钰,再见了怀着身孕的小妾之后,李倓坐上马车,一路车队浩浩汤汤出发了。
如今关头,各家进出城做买卖都不敢做得太大,七八辆马车就够了,不敢再多。若是撞上了土匪强盗或是妖精鬼魅的话,也只算是小损,不伤全身。
永和县内如李倓这般动辄十几二十辆马车出城,实在少见,引人侧目。
顺着记忆中的道路,李倓领着商队一路往前行事,大致三四个时辰的功夫,就远远能瞧见一株黑树。
再往前走,李倓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地方似乎跟以往不大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再往前走了小半个时辰,李倓心中一惊。
他总算是晓得怎么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了,原那怪石嶙峋的山丘如今已经被一片新绿覆盖。
他忙转头看向一旁的侍从,“你们上次进货回来的时候可烧过香?”
“自然是烧过,不敢怠慢。”
“那时候可曾见到这山丘上绿草茂盛?”
听着侍从也是一惊,“这……回老爷,上次小的记着并无半点绿意。如今这竟然……”
李倓狠狠一拍大腿,“此乃仙术!仙迹啊!”
说着李倓快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旁边侍从忙道:“老爷你这是作甚?”
“我得走过去!”
“望山跑断腿,这可还得走不少的路哩!”
“我晓得!可若是坐在马车上大摇大摆过去,我与得志小人又有何区别!后面的,全部从马车上下来,都跟我一起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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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两三天的功夫,这山丘上的房子已搭建好了,虽是简陋不堪,可也终归是一个住所。
那胖瘦壮三人建房子的本事其实不小,可苦于没有工具,唯一能用的就只有一把柴刀,因此这房子就显得有些歪斜不堪,倒也有一副凌乱自然的美感。
这三人如今正在这附近捕兔子,荒原萌生绿意之后,这里的动物也跟着多了起来,倒是与如今的大翰朝有些相似。
百废待兴啊。
“老张,那商队来给你上香来了。”老白幽幽道。
听闻老白的话,张启冲着老黑道:“老黑,你眼力好,你瞧瞧那李倓来了没有?”
“你求我啊!”老黑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
张启哼哼一声,“今晚我再去弄一截树根。”
“你敢!我把你家拆了!不,我要在你头顶上拉屎!小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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