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如那殇殇不息的河流,春去秋来循环往复,转眼间甲子时光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穆小哥依旧躺那张藤椅上,用手遮了刺眼的阳光,那些阳光的边角料依旧照的他睁不开眼。
眼角皱纹繁多,如同蚯蚓一般爬行收缩,跟脚处已是满鬓白发。
“阿狸!”
“阿狸!”
小哥唤了两声,声音显得老迈不堪,如那老柳枯叶,凋零时的沙沙声。
阿狸还是躺在院子一角,白芷已被晒干,药香浓郁。
阿狸抬头,支了声,把左前腿伸的老高,像是举手示意。
小哥的瞳孔已经很混浊了,当他看到阿狸那腿时,嘴角不由一扬:“你都跟了我一辈子了,怎么还赖着不走,可不要学我一样,孤老一生。”
阿狸嘤嘤嘤叫了几声,小哥听的明白,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你图些什么。”
此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一中年汉子拎着食盒而来。
“穆大爷,我来看您了。”
小哥抬眼一看,张嘴一笑,剩下的几颗老牙清晰可见。
“小郑啊,你咋天天都来啊,是不是又是你娘吩咐的。”
“嗯那,我娘老惦记着您,要不是腿脚不好,早就自己来看您了。”
小哥脸上似有几分惭愧,叹道:“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你怎么还没放下啊。”
中年汉子没有回答,他知道穆大爷已经时日不多,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喃喃自语。
自家娘亲也是这般,人老了啊,能念想的都是些回忆了。
穆大爷和娘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一个终身未娶,一个终身未嫁,好好的姻缘就这样蹉跎了,也不知道老一辈是怎么想的。
他是孤儿,娘亲收留了他,从此改姓郑。老太爷临死时还念念不忘娘亲婚事,可娘亲却固执的很。这一转眼他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两老人时常走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等他们都走不动路了,照看穆大爷的责任就交给了他。最近穆大爷状况不大乐观,所以他天天过来看一眼,好让娘亲安心。
“穆大爷,饭食放屋里了,都是您爱吃的,要不我扶您进屋?”
中年汉子问了几遍,小哥才回过神来。
“啊?哦,不用了,你回吧,家里生意要紧,晚点你再过来取食盒吧。”
中年汉子告辞后,小哥眯了会,又唤道:“阿狸,阿狸,饭在屋里,你去吃吧,我没胃口,倒是便宜你了。”
晌午过后,日头西斜。
穆小哥撑着拐杖进了屋子,看到饭食未动,又念叨起来,“这饭食是清淡了些,阿狸啊,你可不能再挑捡了,我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往后啊,你就得自己找食了。”
阿狸嘤了一声,跑到小哥脚边,用它毛绒绒的脑袋蹭小哥的腿,乖的像只小猫一样。
“就你会撒娇,我这辈子啊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气,养了你六十多年,你倒是一点没变,我可已经不成样了。”
小哥弯腰想把阿狸搂起,可是单手已经抱不动它了,阿狸倒是乖巧,爪子搭住小哥的肩膀,这下小哥省了不少力气。
“阿狸啊,你全身都是肉,再这么懒下去,可就跑不动了。”
阿狸趴在小哥肩上,出奇的安静。鼻间闻到一股死气蔓延,心下戚戚然。
“阿狸啊,你今天倒是挺乖,不像以前那样,碰一下就龇牙了。”
小哥抱了会就把阿狸放下了,蹒跚着走出家门,阿狸走在他身旁,像平时一样出门蹓跶。
六十多年过去了,后寨村没什么变化,远处终南山依旧青绿,云雾缭绕。人却已经凋零了一波,路过的人都会向小哥问候一声穆大爷好。
有调皮的孩子会尾随在阿狸身后,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他们都知道穆大爷有一只白狐,长的有狗一般大,十分通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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