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噎气一咳,直楞楞望着远去的羽朵,看了须臾后,眨眨眼睛一阵心慌意乱之感窜上心头,虽然觉得听着怪怪的,可也无法回答。
他静默着一直遥遥远望,直到见羽朵被金鲲送到了彩云谷的海岸边后,又悬着心目光紧锁远眺,瞧着羽朵非常吃力地才跳回岸上去,而中间有几次,她还险些掉进海中,不由地担心不已,终于看着她平安离开,江映雪心中才舒了一口气。
再望向海中,见金鲲也稍晚一些渐渐潜入了深海,不免心中倍感惊奇!虽然当年绝命苦海上的天则玄雷阵被河弯弯破坏后,昊海天尊一直都未将其修复,只留下残阵,可这金鲲是镇守绝命苦海的神兽,但凡闯入此地者,只要落入海中,都会被海水卷入深海,一命呜呼,即便其命大,又本事了得,得以从海中脱困,却也难免会被这金鲲吞噬,令其永消世间。
这些年来,金鲲尽职尽责,虽然不曾露面,但只要有金鲲在绝命苦海之中,也不敢有人随意来此造次踏足,金鲲的威慑力,六界皆晓。可这铁面无情的金鲲,为何这般偏爱羽朵?不但不伤害她,还助她横跨海峡后,悄无声息地破了进入虚眀山结界?送羽朵进入此地……
江映雪着实想不明白,便又看了几眼后,自己转身离去了。
虚眀山中暖阳朔风,各色姿态的仙木花草亭亭玉立,连枝比翼的云雾林海中鸟语花香,与其深藏在山腹中的冰封秘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诸又将自己变成了灵兽的模样,带着满心的憧憬,静静等在江映雪的书房门口,眼巴巴地盼着他回来后,或许能与自己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她瞧见了江映雪的身影,慌忙收拾自己的心情,装作毫无不在他的归来,阖了眼眸将头依靠在门框上,像是在此偷闲晒太阳。
江映雪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甚至路过夫诸身边时,也没有去多看一眼,那痴痴等待的夫诸。
他好似有了些心事,径直走进书房就静坐出神了少顷,旋即开始整理了一些琐碎之物,待翻出了一块特别的虚眀山中的通行令牌后,便握着掌心中,左思右想,盯着此物看了好一会,眉宇间微起波澜,随即顺手将其收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块冰晶令牌不似普通的玄铁令牌,是方诸上神亲赐予虚眀山首徒的信物,不但持此令牌,虚眀山内任何地方畅通无阻,也代表了虚眀山对江映雪的看重和他在仙山中的权利地位。
江映雪乃方诸上神的亲传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方诸上神对他虽是严格要求,却也器重惜爱。
夫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缓步走来他的身边,想像往常那样,待他坐下后,靠近自己心爱之人,用自己带着犄角的脑袋与他亲昵,似是寻求安慰,似是温顺撒娇,去轻轻贴在他的腿上,而后他会在心不在焉间,温柔地轻抚夫诸的额际。
然而如今的江映雪却快速闪躲,极其冷漠,甚至没有去瞧看一眼夫诸,一边执笔书写,一边已甚是平静的口吻,俨然说道:“夫诸,你既然已经化了人形,就不必再每日变成灵兽的模样,刻意跟在本君身侧,多做搅扰,大可自行去修练。”
夫诸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酸酸的,麻麻的,这是她曾经最甜蜜的时刻,只怕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夫诸不敢再去深想,她究竟是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就那样冲动地在江映雪面前,猝不及防间让他知道了,自己多年的蓄意隐瞒。
五百年前,她便能化出人身,可为了待着江映雪身边,她一直压制自己的修为,甘愿做一只灵兽,起码这样,她如愿以偿的待在了江映雪身边五百年。
她原以为用五百年的时间朝夕相伴,待她已人形出现时,会让江映雪爱上自己,原来自己错了,即便再用五百年的时间,江映雪依旧不会对她动心,他好像永远不会爱她,许是同样太过冰冷,故而相依如冬。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做一只灵兽,谁会爱上自己的灵兽呢?太过讥讽……
江映雪见夫诸愣了片刻后,又朝自己身边而来,便起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夫诸变化出人身,痴痴地凝着江映雪走远的背影,心中淋漓的伤感一遍遍洗刷而来。
她再也不能,装作一只单纯无知的灵兽了,云树之思,一厢情愿。
自从江映雪知道了她已经能变化人身后,就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即便她变身成灵兽的模样,走近江映雪身边,他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头,任由她撒娇将脑袋靠在他的腿上,在他休息时,让夫诸卧在他床塌边的地上,在他写字看书时,允许夫诸将脸凑在他的书案旁。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夫诸清楚,她好像再也不能靠近江映雪了,他是自己的主人,他只是把自己当做灵兽,他心里并未对自己有别的情感。她想,她明白了,她只是他的灵兽而已。
怎知?江映雪忽而折回,突如其来地温声问了一句:“夫诸,你会梳发髻吗?”
夫诸心中一喜,却面上并不表现,快步走上前去,双手紧攥在一起,轻声道:“会的……”
她看见江映雪听了后,将刚才找出来的那块虚眀山的通向令牌,变作了一支水晶冰叶发簪,握在手中出神了一会后,想递给夫诸,又收了回去,思量再三间,还在从新将其收进怀中,什么也没有再说,便转身离开了。
夫诸很是诧异,江映雪为何将通行令牌变作一支女子的发簪呢?是要给谁的呢?
……
彩云谷中。
羽朵回来了后,找了一圈,也没见蓝尘的身影,想必还在同今泓上仙修练,她一个人甚是无聊,正想着要不要去寻墨麒麟,它会不会被虚眀山的人抓了起来?
就瞧见墨麒麟亦步亦趋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恨不得将生无可恋这个表情涂满全身。它看见羽朵后,旋即冲了过来,抱着羽朵的脚踝,就开始发声大哭,边哭边呜呜啦啦,用兽语呜咽着哀嚎道:‘没有夫诸,我也不活了,呜呜呜……我活不下去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呜呜呜呜……’
羽朵轻哼一笑间抬脚踢开它,麻木不仁道:“那你去死吧,不要死在我眼前就好。”
墨麒麟又爬回来,继续耍赖哭闹道:‘是你强行将我拘来的,你要负责!必须帮我!你们都是女子,你就不明白夫诸的心思吗?你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羽朵身子一塌,“你讹上我了吗?”无奈地轻叹后,想了想道:“如果是我,我想和蓝尘散步,上街逛逛,去听戏,再或者……”
墨麒麟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道:‘这就够了,你帮我去约夫诸出来,咱们三个一起去散步,逛街,听戏。’它此时光是想想就乐得开了花。
羽朵眉头一皱,其极不情愿地问道:“我也要去吗?”
墨麒麟急道:‘那当然!我刚才路过碧波观,见石江明他们三人,再同另一位弟子讲,如何约女子出游,说的头头是道。他们说你们女子脸皮薄,对于这种事,都是不好意思的,更不会当面就答应,所以一定要有牵线搭桥的媒人,这媒人最好也是女子,若是两个女子是朋友,那就更好办了。有什么话?都让媒人帮忙传达给喜欢的女子,约她出来时,一定要三人一起来,这样那位女子不会因羞涩而不答应,出来在一起时,既不会觉得尴尬,也可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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