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世一般,那一夜花萼相辉楼上的事如风一般,消失在大明宫内,人人只知道是武威将军郑肖勾结党派,在花萼楼宴上设下埋伏,想要除去太尉杨崇渊,逼杀皇后,立淑妃之子为太子,从而把持朝政。如今淑妃已死,郑肖过了三司会审后也是逃不过一死的,唯有淑妃之子岐王,因皇后有孕,天下大赦,才得以恩准,留下一命,贬为庶人,入了三清观。
这一日,院中树木葱茏,被树叶摇碎的日光下,两只蝴蝶翩跹其中,花香四溢中一袭高挑有致的身影立在其间,远远看去穿着一条湖绿半臂窄袖齐腰襦裙,左手握着一把雕刻精致的弓,右手执箭紧紧拉住弓弦。
衣袂翻飞间,李绥眸光深邃,定定瞄准远处的靶心,四周寂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当李绥轻一施力,将箭拉至满弓点,纤细的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松,便听得“嗖——”地一声,红白羽箭乘风势而去,迅疾地划过空中,直冲箭靶而去。
就在此时,一个俏丽的身影自竹林中疾步而来,一看到那箭正中靶心的边缘,当即笑着上前拊掌道:“县主的射艺真是越发好了。”
听到念奴开心的话,李绥顺而看去,唇角微笑,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一旁侍立的婢子,接过玉奴手中的帕子擦了擦上道:“怎么了?看你走的这般急。”
念奴闻言上前扶着自家县主朝屋内一边走一边道:“弘农大伯家的两位娘子入长安了,夫人已然派人去唤郎君和娘子们了,奴婢方才恰好遇到了来带消息的银娘,便不劳她再来这一趟了。”
李绥听到这话眸中微动,轻一颔首,便道:“打盆水替我盥洗更衣。”
待李绥稍作清洗,念奴便已为其挽了双环髻,淡淡敷上一层脂粉膏子,换上一条水红飞天云纹画裙,虽不加饰物,却有几分不染纤尘之美。
当李绥行到朝露院,便见院内立着的婢子较之寻常多了许多,杨崇渊的妾室们此刻也都候在廊下,方走至石阶上,便都恭敬地上前来行礼:“县主。”
李绥颔首应了,看向几个衣着打扮不同的婢女,此刻皆小心地低着头,便知是自弘农杨家大房带来的。
待两旁的婢女轻打湘妃竹卷帘,李绥这才轻声走进去,屋内的谈笑声顿时清晰起来,待走过一十二扇的香木嵌玉屏风,便能看到一身鸦青圆领常服的杨崇渊正与夫人李氏坐在上座,左手边坐着的正是父亲李章,而下面依次坐着府中四位郎君,右手边便是盈盈一笑的小娘子们,诞下子嗣的侧室夫人们皆侍立在左右。
一眼看去,唯独有两个小娘子不同。一个被拉着坐在李氏身旁,穿着殷红的描金石榴裙,明眸皓齿,看起来如大漠上的红日,直率可爱。还有一位立在一旁,轻拿丝帕掩嘴抿笑,一身绛纱复裙衬得肤色白皙,犹如深涧泉水,端的是闺秀模样。
“阿蛮来了。”
坐在一侧听着叙话的杨崇渊难得浮上几分令人放松的笑意,此刻看到李绥,招了招手,便将一众人的目光都引了去。
“父亲,姑父,姑母。”
待李绥方行礼,便被杨崇渊唤起,还未等李氏介绍,身旁的小娘子已然高兴地起身,笑着道:“这便是阿蛮姐姐了。”
眼看着那一对儿俏人儿上前,李氏笑着从旁指着那绛纱复裙的小娘子道:“这是宝缨,尚比你大上几个月。”
看着眼前的人,李绥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只见宝缨仍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一样的温柔带着书卷气,此刻轻轻与她福下一礼,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县主。”
“姐姐若愿意,唤我妹妹便好。”
李绥不由自主地牵住那双柔嫩的手,笑意嫣然的也行下一礼,便见宝缨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李氏又指着自个儿牵着的红裙小娘子忙着介绍道:“这是红缨,只比你小一岁。”
“虽远在弘农,却早已听闻阿蛮姐姐的盛名,今日见了便觉得,果然是长安这般王气之地,才出得姐姐这样的人儿,——”
眼见红缨自然而然地与自己熟络亲近,李绥噙着笑与其互行下一礼,适才道:“早就听二郎三郎说起弘农大伯家两位姐妹如何好,直至今日才算见到,如今红缨妹妹与宝缨姐姐入京,岂非是为我们长安平添春色,便是为此,你们也得长留下来。”
说着话李绥对上眼前的人,往事也再一次席卷而来。
不得不说,杨红樱的眸子与李绥一般好看极了,若说杨红樱的美眸如大漠上的日出,生动明丽,李绥的眸子更似是星辰照耀下的一汪湖水,沉静而灵秀。
“你们瞧,这般看,红缨妹妹与阿蛮竟有好几分相似,莫说身量体态,就连眉目都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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