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自问自答,“我想,排座次的话,首座,轮不到张方来坐——这个首座,该东海来坐罢?”
长沙王默然,过了片刻,缓缓颔首。
“好,既如此,第一笔尾款——吾许大王手刃东海!”
长沙王眼中,精光大盛。
“次座,大约还是轮不到张方——”
顿一顿,“我大胆揣测,这个位子,该成都来坐。”
长沙王脸上肌肉,再次抽动了一下。
“大王友于成都,成都却不悌于大王。大王身犯矢石,为成都前驱,平日相处,亦小心恭顺,不失上下之礼。然成都却视手足如弊履,忘恩负义,因爱为仇,终于加兵于大王!莫说大王了,就是我一个旁人,亦不能不为大王抱不平呀!”
长沙王木着脸,半响,微微颔首。
“好,既如此,第二笔尾款——吾为大王废成都!”
长沙王眼中,精光再盛。
“第三笔尾款嘛,在大王眼中,或许不大值钱,不过,还是要支给的——事定之后,大王或为太宰、或为宰衡,总之,宗室第一人也!”
略一顿,“安富尊荣,血食不替!”
果然,这一回,长沙王眼中未现“精光大盛”的景象;而“安富尊荣”,似乎也别有意味?
“只是,”何天凝视长沙王,“大王不能再预大政,也不能再领兵了。”
长沙王垂下眼帘,半响,欠一欠身,“孤文不成、武不就,无德、无能,何敢预大政?亦无颜再领兵了!”
何天冷冷的,“大王没明白我的意思——”
顿一顿,“我不是单单针对大王;事实上,事定之后,所有宗室,都不能再预大政、都不能再领兵了!”
长沙王虽视线下垂,但亦看得出,目光霍的一跳。
何天声音冷峭,“外姓专权,杨也好,贾也好,你来我往,斗来斗去,皆局限于朝堂之上,孰胜孰败,国家元气不伤;但宗室预政、领兵,就大不同了!”
“都姓司马,手里又都有兵,谁服谁的气?不拼个你死我活、山穷水尽,不能罢休!”
“自赵王篡代始,以伊、洛为中心,河北、河南,关东、关西,都打的稀烂了!”
“河北、河南”,指“黄河以北、黄河以南”。
“再这样打下去,不过一、二年,诸司马便自相残杀殆尽——大王自己也说了,‘大晋衰微,枝党欲尽’!”
这个话,出于长沙王被收当晚的上书。
何天提高了声音,“如是,大晋社稷固然不保,而国家衰微,戎狄必乘隙而起,则华夏沦丧,神州陆沉矣!”
顿一顿,声音更高了,“千载之下,罪人谁何?!”
长沙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有宗室不预政、不领兵,才能真正‘安富尊荣,血食不替’!——对国家好,对社稷好,对诸司马,最好!”
顿一顿,何天微微冷笑,“退一万步,即便再出一个魏武、晋宣,也比诸司马自己吃掉自己好——好的多!”
长沙王心说,莫不成,你要做这个魏武、晋宣?
干笑两声,开口,“公大才,匡正辅弼,国家所赖!只是,公之忠心,孤晓得,天下人不晓得呀!孤是怕,公独掌大政,即便乂一力赞襄,然人微言轻,其余宗室、天下士族,还是不服气呀!”
何天大笑,“大王以为天要做魏武、晋宣?错了!”
“呃……”
“不过,明人不说暗话——吾确有‘匡正辅弼’之志!而大王说的‘服气’不‘服气’——也确实是个事儿!”
顿一顿,“所以,才要同大王做个交易嘛。”
“呃……孤愚钝,还请公明示。”
“文次骞、江应元两位,也是亲历‘癸未夜变’的——有些话,请他二位说给大王听罢!”
长沙王一愕:话头咋一下子跳到“癸未夜变”去了?
何云鹤,你到底要和我做个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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