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年近四十,鬓角已白,仅坐在一旁,不怒自威,听到东方棠的话,眉头微皱,一双眼夹杂着浓厚的审视,投向卜美仙。
大将军竟与东方棠在一起,莫非大皇子和太子联手了?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远远望去,山中遍布的篝火宛若燎原的星火般,照亮了整座乌塔山。
山顶上坐着两道身影,在惨淡的夜空下倒显出几分寂寥。
卜美仙端起身旁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胸腔中似火烧一般。
东方棠笑着为她续上一杯,扭过头,视线落到下方,有一座几百丈宽的深坑,桥梁交错纵横,望不到底。
这便是耗费五十万人的浩大工程。
卜美仙又喝一口美酒,抹了把嘴,同样看向下方,问道:“这就是你的弑仙计划?”语气寡淡,瞧不出喜怒。
大坑附近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可见战斗之惨烈。
东方棠的嘴角噙着笑,说道:“已经很成功了不是吗?我计划杀死两个,竟然意外死了四个。”
扭头看向卜美仙,邀功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连仙人都能斩落。”
卜美仙没有回应,一言不发地往肚里灌酒,神情极其冷静。
东方棠也不在意,回过头望向夜空,眸光中带有认真,说道:“美仙,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我们是一类人,你的所做所为看似为国为民,实则仍为己,你害怕自己于世界无用,便想方设法地融入进这世界。”
“美仙,我需要你,世界是冰冷的,但我是温暖的,来到我身边吧。”
卜美仙被最后一句土味情话,灌得猝不及防,忍不住咳嗽起来。
倒也没觉得有被撕破伤口的愤恨,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无限的孤寂在心中的荒野上如藤条般蔓延开来。
卜美仙轻叹一声,说道:“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我没有你的脑子,布置不出如此宏大的棋局,更不会以百万人的生命为饵,诱取成仙的机会,行走于世间,我有我的道,只求个问心无愧!”
东方棠笑而不语,站起身轻拍身上的泥土,看向卜美仙的光头,说道:“明日你随我下去探查一番,你既能起死回生,又有超脱凡人的本事,总是比我强上不少,陵墓之事拜托了。”
说罢,东方棠转身轻哼着小调,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下走,带走了守候在外的一众将士。
卜美仙坐在原地,望着下方的尸骨出神。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心非常沉重,宛如被戴上了镣铐。
从衣襟中掏出佛经,翻到第四经“超脱”。
只肖看了两眼,一阵头晕眼花猛地袭来,卜美仙摇晃下身体,向后倒去,随佛经一起消失在原地。
卜美仙还未睁眼,鼻息中不断钻入呛人的烟酒味,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缓缓睁开眼,昏暗脏乱的房间内,一个女人蜷缩在墙角,脚边都是空的啤酒瓶,嘴中不断地喃喃着。
卜美仙慢慢站起身,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无法控制身体,只能被动地感受一切。
视线缓慢向下,一把水果刀映入眼帘。
随着她弯起腰捡起,她才惊觉到,这只是一个孩子的身体!
半大的小手握住刀柄,朝向蜷缩在角落的女人走去。
卜美仙拼了命地想要停下,却根本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她举起刀。
不!
女人歪着头,一把刀贯穿她的喉咙,血溅四射,被钉在墙上,浑身不住地抽搐着,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视线再次向下,逐渐被黑暗吞没。
隐约感到小女孩抱紧了女人,蜷缩在她怀里,不断有液体滴落在她的头上。
“卜辉,为什么抛弃我?”这是她嘴里一直呢喃着的话语。
而卜辉,是她的爸爸。
往年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画面再次一转。
她被舅妈舅舅从警局带离,开始和他们一起生活。
舅妈舅舅都很好,一直小心地避免她的伤口。
于舅妈一家人,她可有可无,若没有她,想必他们会生活得更加幸福。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有何意义。
没有人需要她。
那她为何还要来到这个世界呢?
生命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直到她死亡。
她所追求的使命和意义,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于世间增加几分羁绊。
为她的活过,留有证明。
卜美仙缓缓睁开眼,用手遮挡住刺眼的光芒,眼前是一片洁白无瑕的空间,她没有方向地随意走动,仿佛无边无际。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个门。
https://shenhaiyujin.com/book/25670/618050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