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素吓得扔开了伞,下意识抱住头。
陆挽君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她的目光被伞上的花纹吸引过去。
油纸伞面是大片大片的紫藤花,像夏日开得最浓盛时候的紫藤花,花粒饱满奔放,热情如火。
陆挽君脑袋像被人用木棍使劲敲了一下,嘭一声懵了。
她险些站不住,脸色煞白。
“停下,这伞先不收去库房。”
陆挽君疾声呼道。
刚捡到伞的长素忍住被吓的惊恐,把伞送到陆挽君手中。
她不懂陆挽君为何突然对这伞起了兴趣,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油纸伞,硬要挑点儿出彩的地方来说,只能夸这伞的用色不错,大片大片的紫藤花跟有生命似的,朵朵鲜艳又美丽。
“姑姑。”
长素把伞递给陆挽君。
她才发现陆挽君竟然白着张脸,比平日涂了粉还要白。
“姑姑,可是这伞有问题?”
长素说话的间隙眼睛也不住往伞上看,除了大片大片鲜艳的紫,她看不出任何过错。
陆挽君强装着镇定,冲长素摇头,同时接过她手中的伞。
“我去书房,我没吩咐之前,谁都不许进去。”
陆挽君抱着伞一步一步往书房走,她脚步缓慢,像脚上带了枷锁似的,艰难提起来,放下也费力。
长素若有所思地盯着失态的陆挽君,这已经不是陆挽君第一次突然失态了。
或者说,她自从跟着陆挽君出宫以后,时常见到陆挽君失态。
这和长寿宫中宠辱不惊,温文尔雅的采衣姑姑一点也不符呀!
陆挽君抱着伞的动作僵硬,她似乎能感受到伞上残留的温度,是她母亲的怀抱。
正元十八年。
陆家紫藤花下。
“娘,你看爹爹,他又给弟弟做风筝,我不管,我也要!”
五岁的陆挽君双手抱在花架下的秋千上,眼睛不住地往眼前活灵活现的鸢尾风筝上瞧,半点舍不得移开目光。
哪怕她和母亲抱怨,也没有看母亲一眼。
陆夫人站在秋千架后面温柔极了,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观山,你给阿挽也做一个风筝。”
陆夫人轻轻推着陆挽君的秋千架,一面对着几步远,正在给陆钦粘风筝的陆观山说道。
“小姑娘不能出府去送,咱们府上的后花园又不够宽敞,给她粘风筝,不如给她做把伞吧,做把伞留到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做嫁妆。”
陆观山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身后的陆夫人也在笑,连三岁的陆钦也觉得好笑一样,屁颠屁颠跑到陆挽君面前,冲着她手舞足蹈的笑。
陆挽君想要风筝的心在几人的笑声中悄悄往伞面上倾斜。
她小时候野,和小猫一样,腾地跳下秋千,跑到陆观山面前不让他继续动作。
“爹爹,爹爹,我要你给我亲手做伞,用紫藤花画伞面。”
陆挽君摇啊摇,当真摇出一把伞来。
“爹爹,伞面要画大片大片的紫藤花,比这还灿烂的紫藤花……”
小陆挽君摇着摇着,在翌日下午,她从学堂回来的路上,收到了陆观山的礼物,一把紫藤花伞。
思绪越拉越长,直到她失手打翻眼前的墨盘,这才注意到书案上的紫藤花伞。
她以为她一生不会再见到这把伞,可是现在,这把伞躺在这里,面对着陆挽君。
她一个人坐天色暮沉,整座王府被笼罩在昏黄风光之中。
陆挽君只点了一根蜡烛,她现在无心写字,满脑子都是伞,这把伞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嘭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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