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昶的脚步迈出书房门槛时,陆丰年心平气和的声音又从他身后传来。
“回去告诉李五筒,他想要好好活着,就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陆丰年最后一句话没头没脑,沈昶却听懂了。
他离开的步子迈得很快,一步也没有犹豫。
陆丰年静静看着外面的天,黑色劲装的沈昶消失在庑廊下,只留下青天残云与初春的冷风。
陆夫人在榻上的方桌上抄佛经,陆知知在她身旁绣荷包,那金线半响也没短一截。
“做女红眼睛要在针上,你总是往外面看,仔细针扎了手。”
陆夫人边抄经书,边道。
陆知知被她说得红了脸,很快低下头去。
眼睛牢牢盯住手上的针线,可定眼一看,荷包上面用金线勾勒的鲤鱼鳞,此刻乱七八糟,一点儿条理都看不出来。
她眉头一皱,恼着将荷包与针线扔到了身后的针线篮子里。
陆夫人看见陆知知的动作,略抬眼,见她面色如土,将手中的毛笔搁置。
“恼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还冲针线发起火来了?”
陆夫人只有陆知知一个女儿,平时也是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半点委屈都舍不得让陆知知受。
“做女儿家真没意思,整日不是绣荷包就是弹琴作画,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
陆知知侧坐一旁,背对着陆夫人抱怨。
陆夫人一听笑了。
“你是世家小姐,女红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有的是绣娘,至于弹琴作画,为的是要你养性修身,又没让你靠它们吃饭,恼什么?”
“再说了,你要实际用处做什么?像陆挽君一样左右逢源,去宫里给人当奴作婢,伺候人吗?”
陆夫人略勾嘴唇,冷笑道。
她分明是安慰陆知知,好端端的又去踩陆挽君一脚。
不过房中没人在意陆夫人的言语不当。
听了陆夫人的比喻,陆知知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她又转过身拉住陆夫人的手,脸上泛起笑容。
“娘,可是我听说沈王爷喜欢……”
陆知知眼神含着期待,话一半,又羞红了脸,不敢将话继续说下去。
陆夫人反手握紧陆知知的手。
她端详着陆知知的神色,扬起眉:“好孩子,妇人应该嫁的人可不是她欢喜的人,而是她拿捏得住的人。”
陆知知不明白,抬起头睁着懵懂无知的眼好奇反问:“可是不嫁给欢喜的人,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拿捏得住的人不合心意,左不过是做一辈子的怨偶。”
“你话没错,但是弄反了因果。”
陆夫人拍拍陆知知的手背,轻笑道。
陆知知眨了眨眼。
陆夫人又道:“欢喜的人应该拿捏住他,只有拿捏住了,你才叫嫁对了人。”
“可是……”
陆知知隐隐觉得陆夫人的话有哪里不太对。
“没有什么可是,知知,母亲知道你喜欢谁,你放心吧,母亲一定会帮助你得偿所愿的。”
陆夫人将陆知知揽进怀里,将下巴埋在她的头上轻道。
“母亲会让他尊你,爱你,敬你。”
又怕你。
最后三个字陆夫人在心底默念。
“娘,你说王爷真的会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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