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最后一抹阳光洒在河滩前的河神庙上,屋顶的剪瓷显得更加五彩斑斓。瓷雕上多是“嫦娥奔月”“精卫填海”“劈山救母”“天官赐福”这样的题材。在另一个世界,人们对这些典故和神话传说已渐感陌生,但在这里,在河神庙的灰瓦屋顶上,在熙攘繁华的城郡和奔涌浩荡的河川中,它们的生命力仍在延续。
这里是东胜神洲大楚国境内,望州颍川郡长安县东南,群山环抱中的一座小小山村,户仅二十七,共一百一十三人,皆姓梅。是故在周边山民口中,此地又称“梅村”,至于县簿记录“河西村”三字,只有到了每年缴租纳税时,县衙官丁记账时才会偶尔用起。
梅村虽小,却颇富庶,虽地处大山深处,紧邻河谷,但近三五十年来,却从无饥荒之患,也无鬻儿卖女之苦。原因无它,盖因二三里外,便有一处丰腴河湾,那里鱼虾肥美,河水清澈,一年四季,从无断流之患,更无泛滥之时。因此,村民世代传言,在那河湾深处,居住着一位河神。正是得了河神庇护,才有了梅村数十年的风调雨顺、家宅平安。
也因此,不知在哪一代,那处河湾的浅滩上,便树起了一座小小的河神庙。庙不大,只有一进院子,三件瓦房,青石铺地,圆木为廊,十分朴素。这也不奇怪,毕竟只是一座百余人的小村庄,能够建起这样一方小庙,已显十足虔诚,与那些郡县州府内檐牙高啄、气势堂皇的大庙,自是比不得的。
有庙,便要有庙祝。梅村世世代代,皆有稚童自小被送入庙中,养心静念,侍奉香火。唯独这一代,却是一位外姓,姓陈,名庭安。
不过,梅村也非排外之地,尤其是这几十年,得了河神爷的许多恩惠,大家伙的心态更是大度许多。再加上陈庭安本是孤儿,襁褓时便随河水漂流到此,正好搁浅在庙前的河滩上,被无妻无子的老庙祝收养了,视同己出。
因此,陈庭安虽非梅姓,但在梅村二十七户看来,倒也与亲族无异。平时相处,更是不分彼此,偶有几个顽皮孩子借此说事,也免不了招来几记戒尺。是故老庙祝走后,村里便自然而然又选了陈庭安接任庙祝,如今一晃又是一年。
年年风雨年年事,如今,陈庭安年幼时在院中栽种的两棵梨树,如今已是半尺粗细,郁郁葱葱。而当年那个随着水流飘来的孩子,也已年满十八岁,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双眼角微微向上斜挑,顾盼之间,总带几分清冷之意。
此时的他,正手捧一卷泛黄的帛书,斜躺在梨花树下的一张榉木躺椅上,就着午后的暖阳,看的甚是入神。
“陈大哥!陈大哥!今天腊月二十四,阿公喊我过来叫你到家里吃年饭!”陈庭安正看得入迷,忽地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呼叫,随后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风风火火推门进来,正是老庙祝的侄孙,从小便跟着陈庭安东奔西走的梅岭。
陈庭安见梅岭推门进来,微微一笑,起身站起,将手中帛书收入袖中,笑道:“正好要去拜见阿公,你便来了。”说罢,转身又从墙上木钉取下两条赤尾金鳞的大鲤鱼,早已用草绳穿好,笑着递给梅岭。
梅岭接过,喜孜孜地便走在前头。陈清焰紧跟着,带上庙门,也不上锁,便施施然向村中走去。此时,日已西垂,金色的余晖洒在宽广的河面上,仿佛一匹柔软的金色绸缎。
河湾毕竟离村子不远,只有二三里地。不过一刻钟,陈庭安便望见了村口的大槐树,亭亭如盖。树下,几个白头翁正在手谈,全神贯注,见了两人,只招一招手,丝毫不受其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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