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稳急于还钱,看一眼时间,离网吧关门还有一会儿,他就乘车去了“野百合”。一伙人在那里打cs游戏,韩宇也在网吧里,不过没有分享众人的欢乐劲儿,一个人在看韩剧。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听闻他喜欢的柳月也来这边了,此时的他就像一个醉酒的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神经兮兮的。
韩宇和柳月的关系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到柳月,韩宇是在即将高三的那个暑假。学校通知,提前半月来校补课。一个静谧的晌午,班里几位好学的尖子生做着课外习题。韩宇吃完午饭,又去宿舍洗了衣服,晾上,回到教室已经不再发饭晕。一位习惯在教室用餐的差生刚刚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就想起这天不是周末,学校的有线电视信号是关闭的,于是他打开影碟机(班费购买的),播放水木年华的唱片。
韩宇成绩是班上最牛的,深受青睐。高二分班后,他对高考和大学生活怀着模糊而浪漫的憧憬。那个暑假,他在学校体验到一种昂扬兴奋、积极向上的劲头。一个高中生,无需老师和家长的点拨,幡然领悟了学习的乐趣和重要,领悟了高三对于整个学习生涯乃至人生的全部意义,因此脚踏实地,而且信心满满的时候,都会生出某种虔诚的心境。
在这样的心境下,他在题海里遨游,自得其乐,既没有听唱片,亦没有去听英语课代表身边邻班女孩的闲聊。
“章焘,章焘,能不能把影碟机的声音调小一点!”教室最后排一个大脑门的男生冲那位差生喊道。那位男生正在做一道函数题,由于演算的结果和标准答案有出入,有些心烦了。他性情偏执,此时一双瞪大的近视眼盯住前方英语课代表的背影,似乎只要人家一回头,他就会迁怒于她。
影碟机的音量调小了,被两位女生的闲聊盖下去。英语课代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朝韩宇看了一眼,顺势用余光察看了周围。那位邻班女孩也跟着看过来,和韩宇的目光相会了。大脑门男生向韩宇请教了那个函数题。韩宇分析得头头是道,弄得两位女生不好意思,不吭声了。当他发现她们在倾听他说话后,他便为自己富有男性魅力的浑厚嗓音沾沾自喜。英语课代表觉得聊天和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不协调,就跟那位女孩走出教室。
两位女生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走廊里继续凭栏闲聊着。透过窗玻璃,韩宇全看在眼里。他对女生间的这股热乎劲见惯不怪了。等他一口气做完选择题,他又禁不住朝窗外望了一眼,两位女孩已经不见了。一切都很寻常,一个女生中午来教室串门,可他对自己感到奇怪: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高二分班后韩宇的学习生活完全按作息时间表度过的,由于学校实施了封闭管理,除了周末和体育课以外,韩宇几乎是三点一线,在教室、食堂和宿舍做着准时而单调的切换。韩宇自视甚高,虽然智力普通,可是学习特别用心,他压抑着自己,不苟言笑。班主任常常勉励他说,上了大学就可以卸下重负了,大学有舞会,有协会,有各种联谊活动。有时候看书做题用脑过度了,他就会幻想上了大学后的情景,脑子需要调剂一下时,他听听同学说笑,听一首节奏鲜明的曲子感到特别舒畅。周末到了,他恢复自由了,他想出去逛逛街,可又不知去哪儿好,多半时候他只身去新华书店或是上电玩城,等到眼睛酸胀难忍,就思路混乱地、羞愧地快步走回宿舍,在床上躺下来。他感到内心潜匿着某种愁思,听着操场上的篮球拍打声和篮网的摇撼声,黄昏就此降临。
有时候他从图书馆借来有趣的悬疑小说,他会一个中午不睡觉地读个不停,有个晚上他打着手电看完郁达夫的《沉沦》,一宿没有合眼。读高二的时候,韩宇17岁。他一直在母亲的溺爱中长大,对母亲颇有几分崇拜。他是位纯洁怕羞的男孩,此前从未谈过恋爱。要他说,他的理想型就该和母亲一样温婉贤惠。由于对爱情抱着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的眼光颇高,入他法眼的势必是美丽而又多才的乖乖女。他的班里有女生一直暗恋他,他和她们交往时假装不知道这点。分班后班里转来两位漂亮的女生,他也承认这点,问题是,他觉得她们的漂亮过于直白,有一种凌厉感,这不符合他的审美。再说人家也没有对他流露好感,反而说他性格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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