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个庆典结束,客人们纷纷离席而去,娰还是时不时想起那盘人肉。
“还在琢磨那事儿呢?”
“八叔,我娘会不会也是……”
“傻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负屃笑着打断了娰,抬手戳了一下她的头,顿了顿,又严肃地看着她说道,“你娘是生产之后,身子恢复得不大好,所以……我们劝了好些年,你爹才放她重入轮回的。”
“可是,他们祀神……在仪式上将活人烧死……八叔……这……”
“娰,你还小,不懂人牲的道理。”负屃说道,“人以百灵之长自居,对天地日月、草木虫鱼简直是予取予求。你只见到我们吃人肉便心里过意不去,但他们吃飞禽走兽的肉时,可不会如你这般心软。”
娰看着负屃,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她一出生就是兽类中至高无上的神兽,自然是不知道那些山野田间的蛇鸟虫鱼如何生活的。
娰一直觉得万物有灵,那是因为到了神兽这一级别,吃喝都只是图个消遣,不需要以此维系生命。可在他们之下的万千生灵,都将“弱肉强食”刻进了血液里。
“要人牲,就是为了让他们时时刻刻都记住,天地万物并非只是他们的。”睚眦见状,也凑到了这边来,难得见他如此正经地说话,“娰,你要知道,如果他们对天地都没了敬畏之心,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可怕。或许九重天上那些目下无尘的神仙也是一样,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与人和神兽分开呢……
“会不会有一天,九重天上那些家伙,要吃我的亲人朋友呢?”娰这么想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个人被活活烧死的场景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夜里,娰坐在清泉中已被青苔铺好的石头上,享受水中清凉的同时,亦看着那空中的星星。
接下来的日子里,酒馆里说不上热闹,但也绝不冷清。很快,常来的几个家伙就吃腻了下酒菜和点心。
“娰,酒是没的说,可这下酒菜……”
“我说这酒钱要一个故事,你每次来都讲同一个,我也没跟你计较过不是?”
这边正说着话,门口又进来一个白发金眸,一袭白衣胜雪的清秀少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悠哉”。
不用问,这一定是霍山上那位。朏朏一脉素来最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见生人。
娰刚到牛首山时就听说霍山上有这么一个家伙,但寻访三次都没见到,便也没再理会。
传闻他绝不会轻易离开霍山的构树林,连酒馆开业也没来,不知道今儿是起了什么风,居然主动上门。
“在下寒和,深居霍山,鲜少关心世事,今日才知道娰卿到了牛首山,有失远迎。”他说着,向娰深深行了一礼。
“寒和君不必多礼,你我既都在忘忧境中,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娰连忙站起身,但没向寒和回礼。
莫说是深行一礼,就是三跪九叩她也是受得起的——朏朏是麒麟一族至少三五百辈之后才出现的血脉,这出身,跟娰当然没得比。
“娰卿说笑,是要折煞我。”寒和半开玩笑地说着,客随主便,遂只在一边的空位上坐下。
杜康自然要给他端酒和点心出来,寒和亦不推辞。
他隐居霍山多年,从来只跟构树打交道,若说还有什么爱好,那就是去人间转悠转悠。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人间一片乌烟瘴气,他便只能乖乖地待在山里潜心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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