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炽修回到灵堂的时候,奶妈张氏已经将谢念之的衣服换好,净面之后放在了棺椁里,谢炽修看着眼前这个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的女孩,彷佛还是昨天才缠着自己要鸡蛋大的夜明珠的傻丫头,现在却已经再也听不见她黄莺出谷般的笑声了,甚至再过几天,就连简单的触摸都已经是今生的重修、来世的奢侈了。谢炽修颤巍巍的伸出手,再一次缓慢的抚摸着谢念之清秀却又冰凉的面庞,贪婪的想把她捂热,闭起眼睛祈祷着说不定捂热之后她就会突然睁开眼睛喊自己凶哥哥了,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流了下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从面具外面流了出来,缓缓的流过那张面具,吧嗒吧嗒的滴在谢念之的手上。
不由的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想起自己离京时,谢念之拉着他的袖子祈求的眼神,求他带自己一起去征战四方,因为她不想自己孤零零的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上京城。可是自己怜惜她是女儿身,战场上刀剑无眼,恐自己保护不周,伤着她,还说她胡闹,厉声的拒绝了她。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一把拉她上马,带她一起去平定四方,总也会好过现在这般的场景吧。为此谢念之还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都没有回信给他。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谢念之,张氏早已经哭的晕过去好多次,被丫鬟搀扶着去偏房休息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陪念之待会儿,谢伯,你让府外那些吊唁的人都回去,别来打扰念之,我想再好好陪陪她。”谢炽修安排下去,谢伯很识趣的偷摸着眼泪招呼丫鬟家丁出去。
待所有人都退去之后,谢炽修低声嘱咐辛辞站在外面高处观望有没有试图靠近灵堂的人,之后便让华苍开始给谢念之做检查。
杀人如麻的谢炽修,在战场上被人称为鬼将军,战功赫赫,何曾怕过鲜血和尸体,可是面对谢念之的尸体他怎么也看不下去,坐在一边,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扶手,焦急的等着结果。
一炷香之后,华苍卸去了所有装备,走到谢炽修面前:“谢将军,如你所料,大小姐在摔下楼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毒死的,这毒是我在南方蛮夷之地见过的一种毒,名叫骨枯,是一种慢性毒药,可以助眠,但是累计到一定的量就会爆发,毒药渗入骨髓,神仙也难救。看这样子,大小姐服用已超过有三年多的时间,应该是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只不过是精心保存之后今天才取出来的。”
“骨枯?上京哪来这种毒药?又是谁会这么狠毒,对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毒手?”谢炽修恨得咬牙切齿的。“念之,到底是谁害的你,我一定追查到底,不让你枉死。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血债血偿。”萧炽修一巴掌拍下去,椅子边上的茶桌已经碎成四瓣。
“将军,你刚回朝,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你,上京不比边塞,还是要小心为上。”华苍提醒道。
“谢谢先生提醒,有劳先生了。”
华苍虽是游医,但是自小饱读诗书,在军中也常常会为谢炽修出谋划策,但是性格怪异,来去无影,找他全凭机缘。多年前,华苍上山采药,路遇山匪,险些被杀,这时谢炽修正随其父征战,在扎营地周围巡逻,恰巧救了他,两人因此结缘,华苍闲暇之余,就会去军中帮忙救助伤者,也避免了好几场军中瘟疫的蔓延。
“将军,谁会这么狠心?大小姐从不与人相争,待人温柔和善,心地善良,谁这么阴险,居然在皇宫内宅内下毒。”辛辞看见检查结束,正好进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愤愤的说。
“或许正是大小姐待人和善,自己得罪了人还不自知,皇宫深宅又岂是她那样单纯的人能生存下去的。”华苍一向说话语气平淡。
“可是大小姐又不是陛下的……”辛辞知道后半句不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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