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发起了高烧,迷糊之间,他隐约看到母后来了,他高兴的笑了,心想,就算这样死了,他也是高兴的。
三天后,他醒了,问遍身边所有的人都说没有见到皇后来皇子所。
他的心冷了,也硬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近人情,就这样长到十五岁。
边关告急,一时间各地都征用了壮丁,连身在皇宫的他都能感受的那种气氛,他想若是自己死在边关了,母后也许会伤心一会儿的吧。
于是他留了一封信便偷偷溜出了宫,报了名。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就这样变成了一名兵士,当时他身上甚至没有一文钱。
他穿着破旧的甲胄,拿着卷了刃的大刀,浑浑噩噩的跟着众人往北边去了。
北边还在呼呼的下雪,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身边都是些面黄肌瘦的人,他们神色木讷,寡言少语,很容易就受了惊怕,大概看他与其他人不同,也没人同他交流,而他也习惯了这样。
身边不时的有人被冻死了,十夫长就命人把他们身上的甲胄扒了下来给别人,而这些冻死的人就地草草掩埋了。
他觉得十夫长冷漠无情,于是痛斥了一顿。
十夫长却说像他这种从小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他若不扒下这些甲胄给另外的人,等有一天到了战场,那些没有甲胄的人或许活不过一场战役。
他又变得浑浑噩噩,直到他遇到了纪凌云,那个与他同样大,却满脸笑容的男孩
他好像从来没有过烦心的事,他说他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在等着他
又问自己的家人呢,自己能想起的竟只有母后那神色冷漠的样子,鬼使神差的说都死了。
于是纪凌云就同情的看着他说:没关系,我的母亲以后就是你的母亲,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等战争结束后,你和我一起回广陵。
李祐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睡梦中的纪凌烟,或许是感觉到冷了,纪凌烟往李祐身边凑了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去了。
想到与纪凌云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情景,两人虽都是怕极了,却又互相打气,第一次杀人后的晚上都做起了恶梦。
又想到二人第一次发了响银,纪凌云领着他走了好远才到一个有集市的镇子,两人花光了响银买了一个不大的木箱子
纪凌云说以后都要把响银存起来,等以后仗打完了回到故乡就可以给他娘买一匹布料,给妹妹买两把糖果,再买些田地,讨一房老婆。
纪凌云说这话时的语气、表情,李祐到现在还清楚的记着,纪凌云语气里的向往、眼里流出的光就是希望。
他与纪凌云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是纪凌云教给他世上还有希望,也是纪凌云对于母亲和妹妹的思念,让他知道,世上是有真情的。
他去五鹿原本只想看看纪凌烟过得好不好,提拔了纪凌海,他再暗中照拂也就可以了。
谁知端午节龙舟赛会上,当他看到纪凌烟的笑容时,又不自觉想到了纪凌云,他们兄妹二人的笑容就像是魔药,让他欲罢不能
又像是黑暗里的亮光,照亮了他阴暗的心。
让他感觉到了温暖,他想抓住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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