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分东、西两城,东西城之间有一条小河,用石桥相连。
城中只有一条主道,宽约三米左右,青石板路面,有些坑洼,路面上到处可见人畜的粪便,没错,就是人和畜的粪便,这年头很多人都是随地大小便的。
再加上明末县府一级财源,被各地小吏瓜分殆尽,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衙门自然无钱每天请人打扫卫生,自从进城之后,李大的鼻尖就充斥着刺鼻的气味。
主道周边有很多狭窄的巷子,密密麻麻都是房屋,显得十分拥挤,因为没来过县城,李大也不认识路,于是找人问了路,然后直奔县衙而去。
县衙在西城,赶到县衙时,衙门口空地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边上有衙役手拿棍棒在维持秩序。
只见正大门处摆了几张桌子,几个小吏正一一按着户帖文册登记,登记完之后就有人拿着称,为他们称兑。
不时有身强力壮的大汉推挤人群往前挪动,如果是一个人,那些衙役立马上前棍棒伺候;如果是一群大汉,而且后面跟了管事之类的,众人则是自觉让开道路,那些相熟的衙役、小吏们也是客客气气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称兑时李大发现了一些猫腻,称的砝码似乎有些问题。
二个砝码,分左右摆在小吏面前,凡是认识有些交情的,小吏就用左边的砝码,没有交情的就用右边砝码,立时银两便少了,然后小吏便大声喝骂,被骂百姓都是面露惊慌,只得补缴。
还真是贼喊捉贼啊!李大心中感慨:“吏滑如油这个词真是贴切,百姓也好,小吏也罢,都是底层民众,国朝刚开始时,这些小吏揩些油水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越到后来,这些人越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变本加厉,眼中只有自己活得更好,哪管别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其心实在可诛呀!”
因为李大身形比较高大威猛,身边百姓不自觉的让了一条道出来,所以他很快就到了前面。
李家有七亩田,正税、徭役、火耗之类的加在一起,要缴一两五钱银子,大概占李家年入的五分之一,还在李家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李大记得好像到崇祯年间,朝廷加征辽饷,再算上地方上的摊派,普通家庭的税负估计能达到收入的三分之二,那时才是真正的活不起啊!
轮到为李大称兑时,自然又是少了,在那小吏准备张口大骂之前,李大又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递了过去,那小吏见他这么上道,脸上嘻嘻一笑,放了李大一马。
其实李大也想过反抗,把这些奸吏的把戏当众拆穿,但是一看到周边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他就放弃了。
李大知道如果今天这样干了,立马会被安上抗税的帽子,那些差役会把自己往死里打,即使侥幸没有被打死,后半辈子充军劳役怕是跑不了的,在朝廷的暴力面前,自己太弱小了,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为什么能反抗,而且还搞出那么大阵仗,那是因为他们赶上了崇祯年间,那是明末乱世,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只要有人带头,无数百姓会跟着你起来杀官造反。
而现在是万历朝,百姓生活虽然困苦,但好歹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华夏百姓的秉性:“好听点叫吃苦耐劳,只要百姓有口吃的,就没人会跟你一起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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