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轻抬,刚好落在了门楣之上,那个硕大的金边楠木牌匾,上面几个金色的大字:安平驸马府。
离开的是安府,如今回的却是驸马府,看着这五个字,安卓希才回忆起的儿时幸福画面被击得粉碎。
他面无表情,可心里在冷笑。
安卓希一入府,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丫鬟婆子,家丁小厮,无不赞叹,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是谁呀?”
“他怎么长得如此好看……”
“听说是老爷的私生子……”
那妇人咳了两声,众人吓得散开。
她领着安卓希和鸣珂穿过了三进的院落,走了整整两柱香的时间,这府里比原来的安府,大了不只一两倍。
虽然府门的位置没变,但是宅子向后阔了好几户人家,安卓希边走边想,也对,毕竟他已经成皇亲国戚了,这点规格还是享受得起的。
一路走马观花,来到驸马府的后墙,本以为是个尽头,没想到别有洞天。
在府中后墙的西北角,一颗大榕树后面,藏着一个小门,看样子是新开的,只是门的质量很差,像是随便找了两块板子就当了门,从门缝看进去,是一个独立于驸马府的单独院落。
虽然和驸马府连通,但是严格来说,无论从格局和房屋质量,院中格局来说,这里都不属于驸马府,只是在墙上开了个小门,使两院连通了而已,勉强能算得上是一处跨院吧。
院子不大,两间正房,几间偏房,院中有竹有树,看格局应该还有一条曲水流觞穿院而过,颇有些文人雅士的意味。
房顶用的是琉璃瓦,地上铺的是大青砖,就连瓦当都雕着精致的花纹,可见这院子原本的主人还算是富户,也是,能在京都城置下宅子的人家,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看格局设计,主人应该也读过些书,不然也不会将院子设计的有些文人的气质。
虽然能想象出这院子原本的景象,但是现在,院子里一半的竹子都干枯了,曲水流觞也变成了一天石渠,地面的砖缝里都长出半截高的杂草来,树下棋盘石桌上的灰都积了一指厚,一看就很久没人住了,连日常的打理都没有。
“带我们来这里,是什么意思?”鸣珂快人快语,话顺嘴就溜达出来了。
那妇人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异常的冷静,“夫人说了,这些日子全府上下都忙着中秋夜宴的事儿,请了不少能工巧匠来,少爷选择此时入京实在不是时候,府上没有多余的下人和空闲的房间给您用,只能先委屈您住在这里了。”
“这里?就这里?这里就是个废弃的院子,和柴房差不多,你们夫人就让我们住在这里?如果不是还能闻见墙外京都小吃的香味儿,我还以为自己在什么穷乡僻壤呢!”鸣珂嫌弃的情绪溢于言表,好像这院子都不如曾经住过的荒山破庙。
“夫人说了,今日管家突发疾病,全府上下的丫鬟婆子无人调配,怕是不能安排下人来此帮忙了,就劳烦两位亲自动手,我夫家姓冷,是这府里的大嬷嬷,你们可以叫我冷婶,既然已经将你们带到,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冷婶一会儿都没有多留,转身便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间破院子。
“冷婶?呵呵,还真够冷的,面无表情,跟个冰块一样。”看着她的背影,鸣珂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安卓希粗略的在院子里转了转,除了破旧一点,还是不错的,至少足够安静,这是他最满意的地方。
看着这间院子,鸣珂是一百个不乐意,本以为到了京都就可以吃得好,住的好,谁知道刚来京都就遇上个纨绔公子,进了府被塞到这么个破烂的院子,他唉声叹气的坐在院子一侧的石凳上,背躺着石桌,目光空洞的看着天。
从一早进城,街上闹了小半日,才进了府,这会儿太阳正烈,晒的人懒洋洋的睁不开眼睛。
“少爷,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这里没水,没吃的,没用的,还不如在山里住马车呢。”
“马车哪有这里好,够大,够静,不错。”
“不错?这里也叫不错?少爷你是不是对不错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呀,这里到处都是陈年老灰,院子都被杂草占满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会啊。”
“什么不会?”
“你的脚不是放在地上嘛。”
“少爷,真是服了你,我们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做大事的人,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今日我们在大街上当众让驸马府的管家出了丑,恐怕是有人想替他出口气,才把我们扔在这个地方的。”
“少爷,你明知道会这样,你还非要弄出这些动静来,就不怕……”
“怕?怕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
这里,十三年前就不是他的家了,他并不在意是住柴房还是住上房。
两人正说着,刚才牵马的小厮就把他们在马车上的东西都送了过来,鸣珂拉着他嘱咐半天,让他好好照顾那倔驴子,又问了他扫除工具在哪里,准备将院子打扫一番,再拎包入住。
鸣珂动手打扫,安卓希在一旁纳凉,每日三次的入冥是蓬莱阁的功课,这许多年也养成了习惯。
鸣珂也算手脚利索,不到半天的功夫就里里外外收拾的差不多了,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但是住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安卓希看着鸣珂的成果,频频点头,继而又摇头。
鸣珂刚才还有些沾沾自喜,看他摇头,又一头雾水。
“少爷,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一个人收拾这么大的院子,屋里屋外的容易吗,您不夸奖夸奖我也就算了,还摇头,是什么意思呀?”
安卓希没有回答,只是随手从院墙边的废木头堆里挑了块粗大整装的,扔给了鸣珂。
让他用斧子将那木头砍碎,只留下最宽处的三指厚尺寸,鸣珂举斧开砍,足足砍了好几百下,累的气喘吁吁,才达到安卓希的要求。
“少爷,你这是要干嘛呀?还嫌我不够累吗?收拾院子打扫卫生全都是我来,现在劈柴也归我负责吗?”
“劈柴?真是个木头!”
“是啊,就是木头啊,好好的你让我把它劈成这样做什么?”
安卓希看了看满头大汗的鸣珂,边叹气边摇头:“唉,真是个木头,还是个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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