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浴桶里,安卓希又想起了当年被蓝汝溪捡到船上,洗的第一个热水澡,那是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在丐帮里混饭吃的日子虽然挺苦的,经常食不果腹,但是却十分自在,可以狼吞虎咽,可以不守规矩,可以不在乎形象,还真是痛快。
被捡上船后吃的第一顿饭,也是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热乎的白米饭,新鲜出炉的烧鸡腿,还有几样可口的小菜,那是母亲去世后的近两年时间里,第一次吃的那样高兴。
那天晚上,脚踩木凳,大口吃肉,放胆吹牛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
原本还为了找到蓬莱阁而高兴,谁能想到在进入蓬莱阁的第二天,原本很爽很喜欢的那些事,就全部被禁止,再也没做过。
从那以后他被要求学习礼仪,守规矩,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不能狼吞虎咽,不能发出声音,走路不能上蹿下跳,不能左顾右盼……
总之,全部都是不许,不许这不许那。
那时候,也多亏了有蓝牧川陪着,安卓希才会很快适应蓬莱阁的生活,让已经很苦涩的童年,多了些甜味,有了些温暖,再也没有那么孤独了。
正因如此,安卓希才没有变成心中只有恨的人。
从离开蓬莱阁那日算起,已有数月,还真的挺想在那里的日子,想师父蓝汝溪,想师兄蓝牧川。
虽说是师兄,可是年纪比安卓希小些,所以他仗着自己在江湖上混过,总是不服气,也从不叫师兄,只叫名字。
也不知道牧川现在在做什么?没人陪他会不会觉得无聊,没准又去偷师父的“登仙”喝了。
在蓬莱阁时,他就经常带着蓝牧川一起闯祸,捉弄同门,还拔过蓝汝溪的胡子,这些年因为他,蓝牧川多挨了不少打。
不过那些小祸都不算什么,最过瘾的还是去蓬莱禁地,偷挖师父的酒喝。
那酒名叫“登仙”,是蓬莱阁独有的佳酿,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只因非蓬莱阁中人无缘可饮,所以在世上并没有名声,若是将此酒带下蓬莱阁,带给世人尝上一口,肯定早已成为闻名遐迩的旷世之酒了。
说来也奇,酿酒之法并不算奇特,只因用了蓬莱阁的原料,蓬莱阁的水,蓬莱阁的土,所有步骤皆取自蓬莱阁土生土长之物,才能出得奇味。
传闻当年有一仙人曾驾临蓬莱阁,机缘巧合下喝上了一口,便啧啧称奇,赞叹此酒喝上一口,凡人亦可羽化登仙,故有了此名。
安卓希酒量不好,却偏偏爱喝,常常喝不了几口,便晕晕乎乎,天旋地转了,然后还要拉着蓝牧川一起去热汤沐浴。
那真是人生几大乐事之一,尤其是酒后,泡上一泡,酒力散发,热气腾腾,如在仙境,只消一会儿便周身通畅,疲劳全消。
想起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安卓希的脸上,总是带着笑的。
京都不比蓬莱,天气十分干燥,这些日子皮肤都糙了很多,看着浴桶里的水,安卓希突然有些想念和蓝牧川下海抓鱼,偷酒泡汤的日子,于是身子一沉,将脑袋全部没入水中。
四肢修长纤细,发丝顺滑如瀑,宛如一条人鱼,在仙气缭绕的水里化作人形,只可惜浴桶太小,不如在蓬莱热泉来的自由自在。
天色渐暗,院中无人,一个黑影从后墙翻入,偷偷溜进了院子。那人四下查看一番,见周围只有虫声,唯独听见此室内有水声,便缓步而来。
安卓希芙蓉出水,面色白嫩,看着手上的水珠,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
突然一点细微轻响,打破了美好的回忆。
刚开始还以为是鸣珂回来了,可转念一想,按照鸣珂的性子,不会回来的如此之快,就算是回来,肯定是大吵大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断不会如此安静。
况且院门已锁,就算跳墙进来,也要先推两下门的,可是除了刚才悉悉索索的声响,什么都没听到,肯定不是鸣珂,那会是谁?
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窗外的声音就又出现了。
那声音时隐时现,极其细微,刚停在窗前,又唰唰几下上了房,安卓希心想:“真是怪事不断,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敢翻驸马府的墙,在院中溜达还不够,这是要上房偷窥?莫不是个小贼,想来驸马府偷东西?胆子也是不小,这样的人,我还真想看看!”
他随手抄起浴桶边装澡豆的木盒,向房顶一掷,自己抓了架子上的素衣,飞旋出水,再次站定时,素衣已穿在了身上。
咔嚓一声,房顶瓦片被击碎,哗啦啦逐片掉落。
安卓希想等那人掉下来,好好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可顶上的人不但没有狼狈坠倒,反而潇洒的很,翩然落下,一身玄衣,足尖轻踩浴桶两边,稳稳站定。
安卓希系好衣带,转身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人道:“怎么又是你!”
那人双手背后,面带微笑的上下打量着安卓希,“哦?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堂堂荣王!逞口舌之快还不够,居然跟踪到了家里,干起了偷窥的小人勾当!”安卓希越说越气,连衣服上的带子都系的多用了几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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