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的什么话,我本来便是狐族的妖民。”
清逸老者眼睛一眯,不紧不慢道:“我是延武五年入的妖籍,注籍燕胡坊,姓名胡不归,大人一查便知。”
旁边李长乐听见,却松一口气。
延武是兴文前的年号,先皇在位四十载,延武便一直排到四十年。
要他真是延武五年入的妖籍,距今已有六十年!
这……不是在说笑吗?
妖族从母胎落地,要花多少岁月,才能学会人话人字入大明妖籍,又过六十年去,是多少年纪?
“公堂之上,还敢信口开河?”
县丞也不信,冷冷一笑:“你若是狐族妖民,如何在公堂上维持人身?难不成,你是一身窍穴尽开的妖王不成?”
即便真个是妖王,能瞒住惊堂木,也肯定瞒不过陪审的都供府坐堂。
县丞说着视线扫过旁边,便见今日坐堂,那位年轻道长朝自己点头。
“你谎报身份,蔑视公堂,本官……嗯?”
县丞继续说着,忽而眉头一皱,扭过头,又把视线转回方休身上。
便见方休一脸沉重,又点,点,头。
那神色分明是在说,老讼棍没有撒谎,就是一位妖王!
县丞身子一颤,脑门沁汗。
难怪这清逸老者如此有恃无恐,竟敢反诘公堂。
燕京是人国都城,县丞又有官身,升堂审案,秉公执法,倒是不惧什么妖王。
可即便是秉公执法,遇上后台来历深厚的,都要掀桌子不认账。
而这老狐狸在燕京生活六十年,生意做得这般大,连宫中贵人都是主顾,定然人脉极深,说不定那胡绣行里就有哪位大人物的分红。
更何况,他这随手判下的妖民败诉,可跟秉公执法里掺了不少尸位素餐。
县丞一时坐蜡,不知如何处置。
难道将已经说出口的判决收回?
“大人?”
李长乐很快察觉到,情形不对。
县丞怎么一头汗?
再顺着县丞目光看去,便见坐堂的都供府道长,神色沉重。
难道说……
李长乐吞口唾沫,吃力地转过头,看那清逸老者。
他也是修行有成的武门弟子,才能成为草马市的一号人物,方才是跟县丞一般,先入为主把这老者当成讼师。
此时回过味来,立时便发现些端倪。
这清逸老者,样貌至少八十开外,再是精神矍铄,也不该有如此焕发的神色,瞧不出半点暮态。
还有他的身躯体态,动作时顺似流水,静止时稳如磐石,显然是对控制肉身有极高的造诣,甚至连自己都不可及。
再者说……
李长乐越想越是心惊。
县丞哪怕跟这老狐狸撕破脸,也不过丢掉官身。
可他李长乐本就做的是刀口舔血,街面上厮混的营生,自然知道自己若是得罪一位宗师层次的敌人,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此节,他脸色眨眼间惨白下去。
堂中一时安静,无人开口,诡异非常。
“怎么回事?”
手持杀威棍的县衙衙役,守在堂外的长乐帮打手,也纷纷发现场中古怪情形。
县丞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衙役们自然大气不敢出。
李长乐战战兢兢,长乐帮汉子们不免也噤若寒蝉。
偌大一个西宛山县衙公堂,只因为老狐狸的一句我是妖民,而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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