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昀与费勋走了过来。
卢肃的手,就这么放在妻子那不再生动的脸庞上,一言不发。
江昀二人对视一眼,皆默然。
‘请节哀’三个字,在卢肃此刻的情绪下,显得如此苍白而又无力。
江昀与卢肃当然是不熟悉的,甚至还没有费勋熟悉。毕竟不是同时代的人,他对卢肃的印象,一方面是后世的传说记载,但那毕竟隔了好几百年,失真得厉害;另一方面,就是来自于过去一两天中,跟费勋在一起时听他的讲解了。
但尽管如此,他也知道,卢肃和他的妻子刘黛之间的感情,非常之好。从之前在木屋里,看到的那篇打情骂俏之对话,便可窥得一二。
深爱的妻子,怀有身孕。卢肃归隐山林的原因,大部分都在于此。他厌倦了江湖厮杀,争名夺利,只想与心上人一起,寻得一处宜居之地,过上田园牧歌,悠然自得的生活,从此不问世事,一心陪伴爱妻和他们未来的孩子。
而此刻,他怀孕的妻子,就在他的面前被杀。他明明就在,却无力阻止。
就算是他将来犯的黑衣人全部杀死,报了血仇,但又怎能对他心中的苦痛有半分消解?
他的这种情绪,江昀和费勋没有亲身体会,却也是可以理解一二的。
此时,旁人任何的安慰言语,皆是苍白。说得过了,很有可能还会起到反效果,让卢肃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他们除了‘节哀’二字,无话可说,只能就这样站在十步远的地方,静默的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肃突然开口了:
“我与阿黛,相识十一载。初时,我是一江湖浪荡子,阿黛是刘氏家族的嫡女,我们二人的身份天差地隔。”
“那时我年少轻狂,不觉这世间有什么是我配不上的。阿黛也不顾家里人反对,与我一同浪迹天涯。”
“一起在江湖上走了三年,为逃避她家里人,我们去了中原、去了北国、去了草原、漠北……”
“三年时间,我们在神州大地流浪,我也逐渐懂得了许多曾经不懂的道理。人生在世,自己一个人时大可以恣意妄为,说破天去,不过一条性命。可当有了牵绊,有了挂念,许多事情就不能如此了。我大可吃糠咽菜,大可天为被地为席,大可见不平而杀之,无惧麻烦,但有了阿黛,我又怎能不顾她?”
“但这并非坏事,大丈夫生于世,责任二字怎可逃避?更何况,阿黛不计出身,与我相许天涯,我早已许誓,绝不负她。”
“回到江东,我愈加沉稳,愈加勤奋。于是实力见长,名气见长,逐渐的,江湖人称我一声卢大侠,刘氏家族也不再视我与阿黛为耻,反而多番拉拢,还要为我们二人补办婚礼,也是着实可笑。”
“如今,我以为我已经有可以守护她的能力,更兼她终于怀有身孕,于是我们二人决定,不问江湖事,寻一处山水宝地,悠然度此生。刘氏人挽留我们,说魏人残暴,江东不应受此苦难,欲起兵反抗,驱逐魏人。我不以为意,觉得你们要争权夺利那就尽管去,要拿苍生做大义也尽管去,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为何到这种地步,魏人还不信?还要来杀我?”
“就因阿黛是刘氏人?”
“就因我指点了几个少年?”
“魏人……我必尽杀之!”
说到最后,卢肃已然是双目通红,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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