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眼睛还能有谁?
一对眼尾上挑的狐狸眼,眼仁黑亮的似一方满墨的圆砚,这双美眸纵有丹青绝笔亦难绘其万分之一。
可惜此刻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眼底泛起的掠杀之情毫不掩盖。
两人四目相对,似是阴毒猛兽对上了无邪幼鹿。
但这幼鹿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在心底狠狠骂了声“衰”。
自己平日里勤勤恳恳打扫人家不来看,现在好了,第一次偷偷摸摸看人家的话本就被抓了个正着,这人走路都没声音吗?
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这人现在贴这么近的脸子又算怎么回事,热辣辣的呼吸喷在彼此脸上,难道不怕交换病毒吗?
她忽记起穆安看的那些香艳之书,眉头不由得又拧来了那么七八朵愁云,不禁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
“啧啧啧,原来二师兄是这种人。藏书如此丰富,实在佩…”
紫菱话未说完,忽听旁边“哐当”一下,看见伍亦潇正表情复杂的看着前方。
再一扭头,发现穆安正站在身后冷冰冰得盯着她们,吓得浑身一抖,两股战战,将手里的话本捏的更紧了:
“二…二…”
日光透过窗棂将云纹棂花铺了一地,入了九月,窗外秋蝉也不似夏季那般欢脱,偶尔叫上几声,凄惨又低沉。
那人一身白衣披着云纹,似是穿了一身上好的水墨绢帛。他随意瞥了一眼书架,倒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了一句。
“看什么呢?”
紫菱本就害怕穆安,现在更是像只警觉的兔子嗅出了死亡的气息,吓得险些闭过气去。
伍亦潇自上次见过经笥后,自觉眼界豁然开朗,倒是颇有一番“我已经见过了大世面”的心态。
此时她像一只倔强的小鹿,暗自蹬了蹬自己尚未健壮的后腿,将目光大胆迎了上去:
“正在观摩二师兄的书架。”
“哦?可有看到什么?”那野兽却突然转了身,走去沉木桌旁拉开椅子,撩袍入座,眼眸轻垂,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沏了壶茶。
他将旁边壶中烧开的水细细淋过茶叶,热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如此反复三次,紫菱感觉自己便是那杯中的茶叶,被反复的烫过了一次又一次,而那窗外的秋蝉,正在为自己哀鸣。于是只能艰难的挪动头部,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伍亦潇。
伍亦潇忖度,谁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实话实说好过欲盖弥彰。
两军交锋勇者胜。
伍亦潇的语调在往日的平和中又添加了四分嘲讽,似是抓住了一个偷吃糖果的孩子:
“嗯,看到了几本心仪的话本,颇为有趣。”
伍亦潇话刚出口,紫菱那只僵死的兔子立刻炸了毛,硬是将红眼翻成了白眼,绝望的将脸又别了过去。
“嗯。”
那人端起斗笠盏,冷漠地抿了一口,似是嫌茶太烫,剑眉轻抖,呼了数次后又抿了口茶,将茶的滋味在嘴里仔细品了品。
今日家里送来的新茶,入口苦涩但后味回甘。
“都是些双清藏在这里的无聊话本,师尊平日里管得紧,不让他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去,我跟他说。”
伍亦潇心底冷哼一声,好一副稳如泰山、沉稳可靠的俊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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