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国王固然仁慈,但对于那些令他失望的人,从不心慈手软。
所以每次为国王做工,柯尔贝尔都会以一种令人恐惧的热情扑入其中,这次也不例外,他在当晚就从熟悉的随驾商人那里找到了符合国王要求的,深墨蓝色与银色的厚重挺括的缎料,白色的亚麻与金丝绸带,漂亮的小牛皮有跟靴子。
之后就是请所有他能够招揽来的裁缝日以继夜地制作,一边是叮当作响的银埃居,一边是监牢和鞭子,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幸而国王要求士兵们的服饰重在质地而非装饰,所以他们减少了很多花边与装饰带的制作,成品出来后,塞巴斯蒂安.沃邦上尉就成了第一个试穿的人,他昂着头,得意洋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绚丽的山鸡。
要说国王已经尽量减少颜色了,但此时的人们会将朴素视作一种耻辱,如果国王真将几百年后的灰色、草绿色或是茶色作为军装的主要用色,只怕之后的募兵工作会遭到很大的阻力——所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深墨蓝色的缎面短外套、蓬松的裤子与到膝盖的黑色靴子,外面罩着银色的长外衣,在前胸绣着金边的十字架,然后从肩膀到腰间,横过一条鲜红色的肩带,再加上银扣子与金别针,缀着鸵鸟羽毛的宽檐帽,不由得就让人充满了渴望——至少对那些被选中的士兵们而言。
这套服饰是国王赠送给他们的。
当二十四个人整整齐齐地打扮好,扛着火枪,佩着长剑站在蒂雷纳子爵身后的时候,就连主教也不禁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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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座不过三千人的城镇里,正如主教先生所言,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如果……不是陌生人呢?
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一个托庇在修道院下的妇人,尤其是她臃肿而又老迈,或者说,人们更多地注意到了她肥硕的身体与膨胀的面孔,至于其他,像是总掩藏在头巾下的发色与眼睛的颜色,有谁记得呢,她甚至没有一个爱人,教士们雇佣她一来是因为她之前奉献给了修道院一笔钱,也因为她可以减免很多麻烦,他们原本是十分荒诞的,但十五年前卢丹的恶魔事件——格兰迪神父在那里被一位女修道院院长指为恶魔的代言人,因为在这之前,他的风流给他带来了许多敌人,所以几经反复,这位神父还是在遭受了无数酷刑后被烧死——这让法国的教士们都不由自主地端庄起来了。
就是这么一个除了教士吩咐之外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的老妇人,在很多地方都会有这么一个的,离群索居的老妇人,在见到国王的士兵们气宇轩昂地从城镇的街道走过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关上门,点上教士们给她的蜡烛头,然后以一个与表面的年龄毫不相衬的舒展姿态,抬起了腿,掀开裙子,从里面抽出一柄镀银的匕首,用它照着自己,先是抽出填塞在腮帮里的棉花,然后用沾着烈酒的内衬擦掉脸上的粉——用木炭的粉末与燕麦的粉末混合而成的,会让脸变得又黑又黄又粗糙的东西,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将匕首插回到原先的地方,开始解开身上的外衣,在几乎快被迸裂的外衣下面,是一团团的面包,她拿出来咬了一口,把它们放在一个篮子里,又慢慢地卸掉了衬裙,也许很难有人想象得到,在宽松的衬裙下竟然还有那样美妙的身材,可惜的无人得见,她从衣箱里取出新的丝绸内衣,暗红色的棉布外裙,一顶花边女帽,总之就是一位稍有资产的女孩所能置办得起的东西。
此时天色已暗,街道上的人已经少了,她提着篮子,走向了近卫军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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