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乌鸦的叫声盘旋在天际,幽秘的风从林子深处袭来,淡淡地卷起帘子。
五百的禁卫军整齐划一地在前头走着,那领头的是大燕帝亲自拨下来的曹统领。
此人生得瘦小,但气势却足,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正大声同自己的副将嚷嚷道:“快马加鞭走了几日了,可把我给累坏了,这六殿下脾气可真够怪的,难怪不招陛下喜欢。”
“统领,莫气,到了金陵城,小的请你去喝花酒,听说,南方的姑娘,各个都是美人儿呢。”
“这老子倒是听过,那叫什么许禾子的,早有耳闻了。”曹统领舔了舔舌头,眼中露出一抹欲色。
正说着,后头的士兵来报:“六殿下说,加紧赶路,今晚要出这片林子。”
“加紧赶路?倒是能加紧再说啊。且不说这四处黑灯瞎火的,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我们要如何加紧啊?若是在军事上,这种地形,是最易设下伏击的,若是敌人从两边包抄过来,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曹统领一阵劈头盖脸,将那前来禀报的小兵给骂得够呛,小兵低着头,低声道:“可是,这是殿下……”
“走,跟我去见殿下,本将要亲自问问。”曹统领拿出了几分统领三军的气势,往后到了那马车边上,车轮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向那马车。
曹统领沉声道:“殿下,此处距离金陵已经很近了,末将保证,明日晌午之前,定能进金陵城,不如今夜,就在此处安营扎寨,也好让弟兄们休息休息。”
话落,众位将士们都露出渴望的眼神。
这批人,与其说是禁卫军,不如说是京城世家子弟中出来镀金的。
面对此行的处境,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忧虑,只当是出来走个过场,回去在自己的功德簿上又可以多记上一笔军功。
燕承璋终日驱逐他们赶路,早已经使得这批人十分不满。
尤其是曹统领,他本就是兵部尚书之子,平日里嚣张纨绔,并不把这位并不得宠的皇子放在眼中。
过了一会儿,帘子里传来尖细的声音,是内监小安子,只听他说道:“殿下说了,此地山路,易设伏,还请曹统领快些赶路,等寻到了村庄,再行休息。”
曹统领并不买账,忘了一眼失望的众将士,嘴角微微上扬,他有意让这位皇子见识一下自己的号召力,朗声又道:“可是将士们都走不动了。殿下坐着马车自然不觉得,将士们可以在马背上走了好些日子了,殿下体恤我们,便应了我们这回吧。”
“殿下说了,今晚必须赶路。”还是小安子的声音。
曹统领皱起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厉声道:“我们要听殿下裁决,你一个内侍,不必插话。殿下,走还是留,您给个准话。”
“放肆,殿下已经休息了,曹统领,快些赶路吧。”小安子也厉声道。
但曹杰是多么精明的人呐,耳朵一动便听出了小安子声音有些心虚,顿时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车帘。
里头空空的,便只有小安子一人坐在马车的位置上。
“殿下呢?”曹杰的声音变成了质问。
“殿下……我……”小安子的心虚也转变成了惊慌,半日了,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曹杰抓住了这样的把柄,扬起得意的笑容,厉声道:“大胆阉人,竟敢弄丢了六殿下,来人,先把他看管起来,殿下不在,即日起,一切都听从本将的指挥。来人,就地安营扎寨,明早再前行。”
一听这话,小安子忙道:“不行啊,曹统领,您还是快些赶路吧。殿下交代了,靠近金陵城,必有一次伏击,若是在这里扎寨,怕是会有危险啊!”
“哼,有个什么危险,殿下不在,休要拿着殿下的名义危言耸听。”
曹杰一意孤行,根本不把小安子的话放在心上。
众位将士听从指令,寻了一处还算是开阔的地方,安营扎寨,四处点了一个火堆,专门安置十个禁卫军守夜,而那小安子,被曹杰五花大绑地丢在马车上。
“哼,这六殿下真不叫人省心,若不是临走时太子的交代,本将才不会听他的话。”
副将忙道:“曹公子,如今六殿下不在,对于你我,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们进了金陵城,若是能提前找到郕王一脉的罪证,还何愁咱们得不到太子殿下的赏识?这么大的功劳落下来,咱们也算得上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股肱之臣了。”
那曹杰听后,哈哈大笑道:“说得好。真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晚风吹着黑色的荒草,在这片林子里,乌鸦的叫声渐渐稀少了,鸟儿们似乎同时从这里飞走了,寂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黑夜像是一块幕布压了下来,山里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风声吹动黑色的衣角,无数的黑影从林子茂密的枝叶之间显露出来,如同鬼魅一般,逼近了这片营地。
“少主,要全杀了吗?若是都杀了,只怕此事瞒不住。”
领头的人亦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面,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沉思了一下,又看了一遍这几乎连防守都没有的禁卫军营地。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开始有些同情这位六殿下了,找了这群歪瓜裂枣来,岂不是送死吗?
他的目光眯了眯,举起的手掌利落地向下一压,黑影瞬间得到指令,一下子飘了出来。
无数的黑影就像是恶鬼行走在人世之间,所过之处,轻松地收割着生命。
直到有数十人倒下了,才有人呼喊起来,“有……有人袭营……”声音戛然而止。
杀手的杀人艺术十分高明,他们总是手起刀落,对着最为脆弱的脖颈,轻轻地划上一刀,一颗鲜活的生命,瞬间便失去了颜色,枯萎成了一地的鲜血。
曹杰也算是有几分敏锐,听见袭营二字,顿时想到自己的这条小命,抓起衣裳便不顾一切地溜了,甚至连自己的贴身副将都来不及带上。
“该死的,竟真被那倒霉皇子给说中了。”他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好,便直冲着密林去了。
五百的禁卫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真打起来,这几十个杀手也确实需要费一些功夫。
领头的直奔主题,一身漂亮的轻功直接越过了拼杀的众人,冲到了车驾上,他单脚立在那马车上头的顶上。
他聚集浑身的精气,灌注于脚底,猛地往下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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