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傲辛进殿,我急忙令人在一侧差人给他设置了一席,自然怠慢不得。
那小婢子们旋即就摆上珍馐百味玉液琼浆,又置上觥筹觞器斟满茶水酒液。
众人皆是眼巴巴的瞧着有些许潦倒之态的傲辛。等那些小婢回避时,他方才干干一笑,落坐杌子上。
我连忙举爵邀众人同饮,算是照拂一下尴尬之态。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因见那傲辛举觥去饮,一旁的小仙批驳笑道:“差了!差了!觥内盛的是乃漱口之水。”
话了,众人哄堂大笑,又一小仙道:“怕是此君不曾赴过天庭圣宴,才闹出清浊不分的笑话,诸君当恕,当恕!”
傲辛一副腹有良策般道:“觥漱爵饮的规矩是先人留下的旧习,现如今不兴这个了。”
那小仙听说就说道:“我瞧你衣衫褴褛到像是凡间来的散仙,就不责怪你不懂文雅了。”
傲辛笑道:“我却要责怪上仙诚不通晓。现今世道金铜多糜烂,盛水食易伤脾腹,还是我们凡间聪慧,俱以玉石盛木瓤纳之,既清馨无恙又简化举止。还有妙诗为证,云‘桃花煮酒明玉杯,不羡神华几轮回,’教我说,还是杯盏来的清脆又不失文雅,可谓器皿之最。”
那小仙听了显然也造不出一句来诗来与他周旋,这就有些自讨没趣的道:“凭你怎么抵赖,金爵铜皿是上古风俗乃文雅正统!”
见他们剑拔弩张,我急忙打了围场,一番宽慰后即令人将我珍藏的金花七色琉璃盏拿来,及时替傲辛换上,省得他又诌起什么歌赋来招人现眼,更加无人担待。
不料那傲辛非但不言谢,反四下拱手乱云:“傲辛却之不恭,今番就用这俗物与诸位同饮一回。”
我一时听差了气,忙问:“方才你还说玉石杯盏清脆文雅,这会子我拿自己私用金玉宝盏于你用,如何又成了俗物?”
傲辛一个恍惚忙道:“哦,到了你紫曦宫,自然要把金珠宝玉统称为俗物。”
细细想来,到是蛮受用的,一时就被傲辛逗乐了,失了笑:“这话说的正派!”
见说,那首席的颜华早憋不住话,静坐待旦时,忽然就指着问道:“吾眼生,此人系谁?”
傲辛揖手答话:“在下龙厄宫傲辛,半月前还拜访过神君,想必神君健忘不记得在下了。”
颜华闻说恍乎觉得傲辛话中有责派之意,脸色顿然一黑:“我道是谁,原是负责看河筑堤,小小监丞傲屾老儿的儿子。前番我才重新修正法令,这每神霄俱乃三界权极之所,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僭越,说的便是你们这些莽荒小妖,仗着家眷在仙庭为官,拿着假帖胡逛乱窜没个章法,你不待在丹霞天跑这来作甚?”
虽说颜华口头上不承认识得那傲辛,可我知道他对傲辛曾经却有评价,评曰:‘口是心非之白面郎,情种小辈之好色徒’。由此可见那颜华诚然是装得。
正如三哥桑羽始终如一对他的评价,评曰:‘儿媳妇怀三甲,此间装孙子’。
我惧他在弄出争端扫了兴致,便搭话说:“此君是我邀来的。”
众人听说,这才俱是竖起拇指不尽夸赞。
昆林君乃是武曲星君的机敏公子,此君遂他老爹嗓音极大且说话激昂,仗着音腔鹤立鸡群,先是冲着傲辛赞扬:“辛君高义啊!闯神虚寻犼心而救神女,此番仗义着实令我等汗颜!”
登时一扭头冲颜华抱怨:“神君殊礼矣!若非辛君高义恐神女已玉损香消。都说君无妻财无主,如此大恩神君焉能怠慢?来来来!罚酒三杯聊表君意!”
颜华自是觉得颜面扫地,垂头瞟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说真的,傲辛能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与那神犼搏命,自然折了我未来夫君颜华的老脸,也因此在他心中,怕早缔了一道坎子罢。
颜华君蛮横一世,即便父君也要为他的歪理所折服。我知他正生着闷气,说真的巴不得他一气不过呜呼了去。
可钟鼎一族风范着实令人汗颜,令人匪夷,那颜华蓦地又扮一张笑脸,应了昆林的话,举杯斗起酒来。
论起酒量那颜华君到是饱有真学实才,饶是酒过数巡仍旧面不改色,斛觞交措豪饮不尽,玄天酒缸的绰号委实,非浪得虚名。
然而,颜华君酒下之言,话里话外俱是针对着傲辛,亦可能打骨子里是厌恶他。
当有人试着追问傲辛之前那段惊奇时,颜华他一手端着羽觞,就了一粒菩提,慢慢的嚼细细地听。
须臾颜华忽然猛灌一口,泯嘴问那傲辛:“素闻你龙族在凡界乃是饥食肉渴饮血之辈,但逢天灾人祸,长虫蚂蚱,耗子蛤蟆之辈,皆可当食,如今到了天界,乍然膳用这圣果仙露,还吃的惯吗?”
傲辛讪笑道:“劳神君记挂,殊不过,是一时矫情罢了,如今久食天界的圣果仙露,已不闹肚子了,晚上也睡的沉了。”
颜华嗔起脸又问:“那丹霞天又比中元五岳八荒繁华几何?”
傲辛道:“这有可比性吗?天界繁锦春常在,始终如一教人醉生梦死,却很虚幻。而凡间四季景逸变幻莫测,大荒中更是千奇百怪波澜壮阔,每日疲于一方云游,真真是苦不堪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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