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阙宫上下都在忙碌着我的婚事时,彼时九重天上处处张灯结彩甚是繁华,如此一来,就连每日的朝会也是草草的了事。
据说此乃百年难逢的盛极千禧之缘,又系昊天大帝的幺女出阁,固然是要在天帝的行宫作场隆盛的喜宴的,这可委实气坏了我那即成配偶的夫君颜华。
须知这亘古嫁娶之道,素来是姻缘之礼媒妁之言,俱是由男方筹资女方赔人。贫者施于繁礼,那富者固然要繁华至极普天同庆的。
颜华神君之前在无极宫准备数月有余,皆备妥帖,光是喜帖都散遍九天三界,后来忽被降旨移庆金阙宫时,岂有不恼的道理?
更何况有些吃饱撑的神仙们,特特走了遭无极宫,将无极宫的喜贴粘金筑框,装裱的炫目多彩,堂而皇之的反还神君。
那颜华君自是怒不可遏,更奈何此君不擅机变言谈,最喜尚气弄性,素来是专捡歹话说,堪堪一副尖酸刻薄嘴脸。舍此外神君虽好独断独行,然从未有过悖逆之举,到是令我深感失望,巴不得他今朝反天明昔落败,如此一来,我这亲也就结不成了。
当几个素日里谄媚的老神仙,替神君以茶语抱打不平时,那神君登时糊涂症又犯,即批一云,曰:“荒唐岳丈殊礼之君,嫁娶不分茫目操劳,奉谀之宾枉训献殷,如斯可唾亦背圣德也!”
若依本神女愚见,倘要顺从圣德大道,何不将那颜华于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腚揍上一顿板子?可能是父君喜晕过头了罢。
只说,现而今一提起我与颜华这桩婚事,九重天上滔滔然然络绎不绝,早已沦为是那些无所事事的神仙宫女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资热题。
我听那极好问闲话的花茉儿说,此间竟演变了诸多版本。
譬如,有说神君神女早就完姻,不过是走走过场的。又譬如说,彼尔双方本就不相爱,结的也不过是桩有预谋联姻的。甚至还有的说,本神女早已暗结私姻,将来定要等着看出好戏。
还有种说法到是满让我信服的,据那无极宫的小娥说,那神君的心实则是女儿质,素日里装的威猛些,乃是遮掩他断袖佬本质,与我成亲也殊不过是乔装掩人耳目罢了。
这些道听途说的八卦新闻,听的多了岂能不教人心中甚烦?奈何这些悠悠众口属实难掩,压的越狠诌的也就越多,宛如是泼在白宣纸上的墨,越描越黑,随他去罢。
我却每日在紫曦宫出神的发呆,这样一来到是让那花茉儿成了瞩目的焦点,这才方用完早膳,四下寻她就已没了影踪,真真是我素日纵了她。
正无趣时,我那母后特特令人抬送来一捆捆厚厚的《贤媛集》素女篇,几番嘱咐叫我熟读,晓悟晓悟那些贤妻良母的典范故事,将来以备大礼上受司仪官考问,省得答不上来被人耻笑。
我这人素来记性差的奇离,遇上不正经的事倒还好,倘若遇上这种诵词背书的勾当,自然是离奇的差。
然而我那六哥桑炎可是九重天名声远扬的书呆子,别看他翻墙爬云斗酒赌博俱不甚精湛,可三十二经八十一籍,个个倒背如流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就连背后骂人也不含半点荤口,尽是孰不忍乎或不足道也的斯文话,不知当喜当甚。
而当他得知我正面临背书的难关时,便殷殷勤勤的跑来与我分享他心得,晨习,有道是‘一日光阴始于辰,举业还属早耕人。’
还颇为仔细的为我筹划,教五时掌灯六时耕读,每日将那十几百字的素女篇朗读十遍,不消七日,固然是要滚瓜烂熟的,抠都抠不出来。
见他说的这般笃定,哪有不信的道理?彼时我失落的点点头,决议听他一回。
果然,到了第八日,我那六哥桑炎一大早就屁颠屁颠的复来紫曦宫,冲进我的闺房,脸上洋溢着满满自豪地问:“好妹妹,为兄的晨习之法,你用了几日可有感慨要说?”
我柔柔眼,迷迷怔怔的颔首:“甚感慨,那么早委实起不来。”
后来一过早斋他便来唆我,还真耐着性子接连背了几日,也不过依旧前记后忘,除了闺阁成欢合对一节颇有印象,余者一概浮云飘飘,茫然不知所云者乃是何也。
纵是如此,愈发管教的严谨,书还是要背的。
那日晌午小憩时,那花茉儿忽跑来与我报告一个好消息,她说桑棋与傲辛等人俱从无妄海回来,今辰在朝堂上闹的还有些不快,然而眼下正阿宫以备下晚宴,说是要宴请东王公与丹霞天的诸神。
我问她:“那憨货到是清闲,无辜殷勤究竟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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