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楼后园门上有个暗栓,天晢不知,同往常见的门一样开自然开不成,才去爬墙。却叫从茅房出来的肖雪缘直误喊小偷,上去就是硬生生拽了下来。好大一股力,天晢摔下来落个四仰朝天。“哎哟,”叫唤。这也难怪,谁叫背着包袱又翻墙!到底无缘吃了一痛,就想起来大骂,却不知怎的……看着,呆怔了……
银宝轻功过来,见肖雪缘摔了天晢,手上银绣剑鞘先出。肖雪缘素不喜后背出袭,眉头一皱,天晢看在眼里,心里看穿。肖雪缘不看银宝出的剑鞘,提脚一记飞石,打了剑鞘回去找银宝,银宝空翻几个跟斗,才把剑鞘收住,没有伤到自己。哪里甘心:“好厉害!”就要斗一斗。立马又轻功过来,抓了肖雪缘的肩膀,叫肖雪缘扭去,直追要害。肖雪缘没有痛下手去,一来,忽见银宝是个少年,是个孩子,二来,天晢不知何时站起来,生生拉住。银宝才和肖雪缘照了个正面,这一见,也是吃惊。
“阿铛,阿铛,是我!你回来了?”天晢痴念道。
肖雪缘大惊,抽身去退了两步:“认错人了,我是肖雪缘。”
天晢纳然:“肖雪缘?我是天晢,阿铛,你不认得我?”
肖雪缘不认得,同时看到天晢身后,那是个熟悉的身影。肖雪缘喊着过去:“李晓先生?”和刚才神情冷然,判若两人。
“雪缘姑娘。”李予明也道。
“你在这儿?”肖雪缘问起。
“雪缘姑娘也在这儿?”李予明也问起。
“嗯,我跟姐姐就跟在你们后面。”肖雪缘道。
“你们跟在我后面?”这让李予明很诧异。见肖雪缘沉默,李予明又道:“那你姐姐呢?”
肖雪缘摇了摇头,有一点委屈。“我把姐姐丢了……”李予明一听,知道有事。马上又道:“什么事,你慢慢说。”这里,李予明同肖雪缘往大堂去了。
天晢银宝双双被遗忘,银宝看了一眼天晢,天晢还道:“不会的,怎么会不是?你从后面招她,她一瞬神情变化冷漠,不是阿铛是谁?阿铛不喜背后袭人,不喜生人亲近,她方才,分明就是阿铛,她生气和阿铛一模一样。”银宝知道天晢是不会走了,拿上地上的包袱,拍了拍尘土过来道:“走了,跟去看看就都知道了。”天晢任银宝带着,慢慢也走去大堂,天晢渐收了感情流露,回了从前的神态。
大堂,毛二也起来,早起要做一件事就是把大堂的桌凳擦了个遍,和罗橙一起。罗蓝则扫起了地。穆争跟着李予明肖雪缘坐在了大圆桌上,还有天晢同银宝。穆争不曾抬头,听着肖雪缘说完那番话,只是暗想道:原来在庄家镇我和兄长早走,碰到那故意带我们绕远路的车夫反倒为我们避去一灾祸。同时,毛二打湿抹布又过来:“你们来时遇到这么可怕的事啊!”罗蓝也来:“临都城外面一向太平,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毛二接道:“要么怎么说你是闺女?这事我就听过。”正当肖雪缘想问问,却是罗蓝又道:“他知道的?都不知道哪年的事!那外面的戏文我们听过的不曾听过的,都在他脑子里,你千万别把他的话听真。”这在告诉肖雪缘。毛二一边忙活,听罗蓝这样说,不由难服气:“我现在说一句就是千真万确的!他叫罗蓝,那是他姐姐罗橙,我叫毛二这儿的伙计。怎么样?”这么问着,把罗蓝逗得笑不停。银宝也觉好笑,觉得这两人蛮有趣。可不是,这两人是在互相打趣!天晢抢着来:“我叫天晢。天地的天!晢晢的晢!你叫肖雪缘?”天晢只对了肖雪缘一人。晢晢啊!毛二并不知道!原本是悄悄两人的对话,却让毛二闯了出来:“怪名!”天晢又道:“哪里怪了?呵呵……”天晢对肖雪缘笑着,还道:“他叫银宝。”银宝挥手:“雪缘姐姐,我年纪小,我能这样叫你吧?”银宝生的清爽,又正是少年风流,肖雪缘瞧在眼里倒也几分喜欢。这里又道:“我叫肖雪缘,谢谢你们昨天的照顾。”“这丫头疯了。”罗橙说着罗蓝,也过来:“你是我们馆长的朋友,不必要谢!我们都是举手之劳。”大堂的事尽做完了。这时,看尽一桌的人,肖雪缘才记起李阳来,“奇怪,刚才就没见到他。”刚这么想,楼上就传下来脚步,众人都等了一会,见是包来。包来先叫了罗蓝:“罗蓝,苏梅姑娘今早上不得空,没来,早饭还是麻烦你们了。”
罗蓝一本正经道:“昨天苏梅姐让人跟我们说了,我们已经烧了一锅开水,大家早上吃面条。”毛二抱怨:“啊,又煮面条?你们姐妹俩就不会煮点别的。”罗蓝回道:“想吃别的,自己煮去!”这和罗橙就往后面厨房去了。
包来才过来:“雪缘姑娘,你和他们一块吃了饭再休息一会,阿阳说衙门的人下午会来,请你耐心等等。”
肖雪缘答应并问:“他不吃饭吗?”
包来道:“昨夜没睡好!他说他困极了,已经睡下了。”后又对天晢李予明几人道:“至于你们四个,既留下来,那我就把你们交给毛二,毛二你教会他们该做什么。”毛二道:“我一个人?”说话账台里老先生也来了,包来随着过去:“钱德叔来了?”钱德叔应:“哎,杨老,牛一,小鱼子,都到厨房了,朱姐儿正洗菜。”肖雪缘对李予明惊讶:“先生怎么也?”李予明道:“雪缘姑娘,这以后你叫我予明如何?”肖雪缘想了想:“那,予明先生。”包来见这边还没动,又叫毛二:“毛二你还不带他们三个去把二楼雅间三楼望凉小坐打扫一遍,吃饭前要做完做不完就延迟吃饭。”这又叫李予明:“你,进去。”包来喜恶都在脸上,肖雪缘心里再一咯噔。这少年真是直性,毫不藏掖。但是这样看,似乎这里人并不知道予明先生是李阳的哥哥。在情在理,肖雪缘不禁有点责怪李阳。
天晢看包来一脸神色,想想自己昨日是怎么留下,这管事必定对自己存了嫌恶,反正天晢不介呼。倒是肖雪缘,天晢心里十分牵荡,落不下来。跟着毛二和银宝穆争一起去二楼,天晢还在想:为何阿铛成了肖雪缘?为何不认得我?
老酒楼又是一天迎来送往,外面太阳高照,却不知什么地处?小房昏暗,一张供桌,供桌上水果糕茶,看起来都还新鲜可口。这供桌供的不是神佛,而是蜷缩在这里低低哭鸣的人儿们。
肖雪姻没有哭涕,安静的抱着自己坐在一边,眼前即将醒来的黄衣还没睁眼,就先觉后颈一阵生疼,下意抬手托着。待清醒全了,黄衣径到门前,毫不客气连拍大骂:“哎!你们给我开门呐!喂,王八蛋!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非骂的你们夜梦不宁。”骂着,还提脚踹了两下门,任外面的锁链晃荡晃荡的响,黄衣才喘了口气。
肖雪姻劝道:“你还是不要太吵,他们会再把你打晕的。”
听话,黄衣果然安分了一些,但还是在骂:“王八蛋,别让我出去,否则我不拆了这里,要你们好看。”一边骂一边解下长发,然后喊了一句:“别哭了。”顿时,真的安静下来了,没有人再呜一声。
肖雪姻看着:“原来你也是……”言下之意,也是个女子。
黄衣坐下就在肖雪姻对面:“我不是女的,他们已经把我杀了,”而后看着肖雪姻,一根木簪盘拢一头乌发。定定道:“你倒是安静,不像她们。”说这话时,黄衣也温和下来。
“起码现在是安全的。”肖雪姻说道。
那边,一个歇停的姑娘也道:“我这也是怕,”然后,挪了过来:“可以和你们坐一块吗?”姑娘又道:“我叫柯巧。”
黄衣道:“你也不胆小吗?都问名字了?”
“我姓肖,我叫雪姻。”
听到这个名字,黄衣愣了一刻,就这一刻,所有姑娘都过来了。“我叫戚双。”“我叫高丫。”“我叫奚年。”“我叫一月。”“金椒。”如椒似火一样的女儿。
黄衣才道:“我叫百合,雪姻姐姐,你哪里人?”百合很凶,有时候。
肖雪姻道:“江宁城人。”
百合挺开心:“我也是江宁城人。”
柯巧又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人能回答。
戚双道:“不管是什么地方,要是能跑出去就好了。”
肖雪姻把想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困在这屋里,没有什么办法,但是要能出去,一定可以混乱逃跑,不过一个人不行,要我们所有人一起跑,才有可能一个跑的掉,只要能跑掉一个,到衙门,到时大家都能得救。”
百合赞同:“姐姐说的没错,要出去就要靠自己。”
“能行吗?”奚年后怕的问道。
戚双首先伸出手去:“行不行,我同意,有不敢的,只希望看在大家一起落难的份上,别声张。”
柯巧接着:“我也同意,莫名其妙被关来这里,我不要任宰。”
高丫道:“没错,算我一个。”
一月也加入:“我也同意。”
看大家都这样,奚年终于也道:“大家一起,我,我也不怕。”
金椒同意,百合和肖雪姻相继也把手搭上去。
肖雪姻道:“现在我们就等,等他们来带我们出去,出去之后,大家留意四周,只要能跑,我们就打一个号,咱们大家一起跑,不但要一起跑还要分开跑,千万别怕,一定要跑出去一个。”
奚年问道:“他们会带我们出去吗?”
戚双道:“会的,不然你想他们把我们喂肥,像猪那样宰了吃?”
“啊?”奚年信以为真。
戚双又道:“我现在想他们要把我们一个一个带出去就难逃了。”大家听了,都一同惆怅起来。
百合道:“总之,祝我们好运!”
柯巧小小不安:“不知道等多久?”
金椒说了句:“快了。”
各人心里紧张,一月看大家面色:“既然要跑,要吃点东西,空着肚子怎么行?我看那里水果还可吃得。”
肖雪姻同意:“极是。”
百合马上起来:“那还等什么?直接过去吃啊!姐姐你吃香蕉还是苹果?”戚双,柯巧都赶到前面。
“哎,给我留个梨。”是高丫的叫声。
外面,守卫回来。不知怎么回事,里面一下活闹起来,没听到哭声,顿时不敢相信,趴在门上听了一会,瘦的道:“哎,奇怪啊!他们不哭了?笑嘻嘻的好像还吃东西。”
高的不稀奇:“这叫盲目乐观!大概知道自己日子到头了。”
“嘿,”瘦的笑着。
高的盯着瘦的半个手臂问:“瘦子,你手臂怎么样了?”
瘦子活动两下:“高子放心,没大碍,不过那丫头却是我小看了。嘿!到底还是叫何娘知道。这女人,也太谨慎,叫咱们连茶铺烧了还留这儿看着。”瘦子抱怨心不甘情不愿。
高子明白,露牙道:“瘦子,没关系,过了这两日风平浪静,咱们还是能出去。”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瘦子看出来高子还另外有一层担忧。
高子不确定道:“那丫头,伤你那一招好像是刑弈的二总管爪王阿飞的名招。”
叶沙绿影,小院屋外,瘦子惊愣:“不会吧!”又摸着自己肩膀后怕起来:“何娘能认出来?”
高子摇头:“不会,劲道浅,何况何娘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你!”
瘦子才放心下来:“哦,也是。”只要是何娘不知,管他是谁什么人!瘦子又想到一事:“那吃破咱睡药的丫头,咱没跟何娘说呀。”光听一个丫头会武功,何娘就大发脾气,再冒出一个?高子想了想:“不要紧。”这个地方,恁是谁也折腾不翻。
老酒楼后园,青草地上,蓝紫裙衣,高贵玉洁,徘徊而来,眼探那两间连平房,忽而站定,不知想到什么。罗蓝笑盈盈坐井上收叠衣裳,蓝紫裙衣最终过来:“罗蓝,”叫道。
“苏梅姐,”罗蓝抬头,苏梅指着问:“你这是?”
罗蓝直道:“雪缘姑娘的,馆长朋友,昨日你不在,她是来找馆长帮忙的。”
“吱呀,”苏梅闻声,肖雪缘刚好起来,一开门,就见罗蓝。罗蓝道:“就是她。”
苏梅看,由不得自己承认,眼里人是个美坯子,嫉妒在心里直烧上头,不敢再望。肖雪缘见着罗蓝跑过来:“罗蓝姑娘。”
罗蓝起来递过衣服:“雪缘姑娘,刚巧你醒了,这些你的衣服,全洗净晒干了。”
肖雪缘谢道:“谢谢你罗蓝姑娘,有劳了。”
罗蓝非常活波:“谢我?别!感谢的人是我才是,我该谢你!我照顾你,给你洗衣服,带你吃饭,这些都是馆长特意请我做的,我是他的伙计,不是他的丫头,他特意请我干了这些,得另外给我一份钱,你明白吧!”说着,挽起苏梅又道:“给你介绍,这位我姐姐的好朋友苏梅,我们馆里唯一的厨娘子,我们这儿有四个大厨。”罗蓝有心吹捧,上面罗蓝用的“特意”刺着了苏梅的耳。是苏梅虽笑着,肖雪缘看到勉强,奈何罗蓝说话本就有些戏谑,一个只说说,肖雪缘也因为姐姐,无暇其他,一个就听听。罗蓝那样,也不知像了谁?
肖雪缘道:“我叫肖雪缘。”
罗蓝上前一步:“正好,你快把衣服放到屋里,馆长正在前面吃饭,你睡醒来,想也是饿了。”
肖雪缘笑笑:“你一说我还真觉得。”转身回屋放了衣裳。
大堂,李阳坐圆桌上,两盘小菜,一碗米饭,吃的正香。穆争倚着账台,李予明在账台里同钱德叔一块,钱德叔正教:“这账,要这么看,这样记……”天晢懒懒的捡桌上碗碟,银宝唰唰三下便擦了两张桌子。包来也收了一盆下楼来往后面去了,毛二午饭才吃,刚打了碗米饭坐下。外面,两位差爷进来。“是侯龙两位差爷来了。”毛二嚷着,就要去沏壶茶来。李阳拉住:“吃饭。”毛二才见,穆争已经去了。
侯龙二人进来:“李馆长,这才吃饭呐!”
李阳迎道:“两位差爷吃了没有,不如坐下一起?”
侯龙二人坐下:“坐是要坐,饭就不吃了,我们兄弟都匆忙吃过的,”看着店里又问:“雪缘姑娘在吗?”
毛二响应:“睡到现在也该醒了,我去叫她。”
侯龙二人拉道:“哎,不叫也好。”跟着道:“李阳馆长,雪缘姑娘说的茶铺,我们已经去过了,已经烧了。”
“烧了?”李阳吃惊。
二人再道:“是,不但烧了,还盖了一层灰,不是龙看的仔细,我们兄弟恐怕要在那里多兜几个圈子,要没蛛丝马迹还要怀疑雪缘姑娘是不是给我们弄错了。”说话,穆争已经上了茶,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他们警惕性这么高!”李阳质疑。
侯龙听来微有些吃惊,二人各饮了一口茶,龙道:“还好我发现,其实,在雪缘姑娘没来之前,衙门记录在案的女子失踪也有两三起,都是从别的地方来投靠亲戚,这些女子有寄了信来,迟迟不见人,才有亲戚在衙门里挂了案,我们有调查,发现还有不少这样的女子在临都城附近莫名失踪,可能是没有家人报案,所以衙门也不知情,后来,雪缘姑娘来了,我们这才重新有了一点线索,但是现在这样看来……”龙不想说这线索要断。
龙叹了口气,跟着道:“我们另一拨兄弟拿雪缘姑娘画的画像,在城里面又找了一遍结果和李阳馆长一样没找到,这时,候就想,例查几个青楼,只发现家人买卖的,有合同在,不是强掳,我们也当时不好多管。”龙说着一脸沉重,手里还握着那幅画,候按龙肩膀叫龙释怀。
天晢忽然过来:“这画像也让我看看,说不定也见过画里人。”说话,已经抢了龙手上的画看起来,龙只哎了一声,也任由去了。银宝见着不怪,天晢哪里是看这画里的人,天晢是听这画是肖雪缘画的。果然,天晢愣神片刻:“简直就是!”龙一听,刚要问天晢是否在哪里见过,不防天晢猛然道:“天女下凡。”候斥道:“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捣乱的。”天晢不理会,也没人叫,直接坐了下来。李阳再道:“去年有几个地方,旱灾,水灾,时疫,这些地方的人,有亲戚在外面的都被亲戚接济,临都城也有不少。”
包来正这时也坐下来:“那又怎样?”
侯道:“失踪的都是外地女子,这些女子一旦失踪,没办法查起。”候脸上阴霾,同龙方才一样,抬头想换口气,只见罗蓝挨着苏梅,肖雪缘站在一旁。
包来还道:“雪缘姑娘就逃出来了。”
侯没说话,龙道:“刚才不是说茶铺已经给烧了,所以雪缘姑娘说的地方现在也……”候拿手肘碰龙,龙看着候,也抬头,大家才看到是不知何时站那里的肖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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