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球有一个浪漫的名字,但实际生态环境名不符实。它是附属于天枢星的一颗遥远的资源星,并不是宜居之地,工人们不愿意来这里工作。这里建有重刑犯监狱,于是囚犯成了最稳定的劳力资源。
这个有着美丽名字的星球,这个工厂仓库鳞次栉比的星球,是一个放逐之地。
因为氧气稀薄,人们需要在肩部佩戴一个巴掌大的微循环氧气机。这里重力系数是天枢星的三分之二,所以行走时稍不注意会轻飘不稳。
植物无法在这里生长,遍地红土和红色的岩层,也有少量其它颜色的岩层,一眼望去辽阔瑰丽,也因此得名玫瑰星。
跟着老师一路走来,眼前是一座不起眼的房子,和其他看到的房子都差不多,好像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一样的方盒子,没有可以区别的特征。这些简陋的建筑物在无声地告诉来访者,都是暂时的栖息地,没人把这里当家。
一个穿着医生服的中年女人从门内走出来,看了云初一眼后对桑丘说:“先生您来了。”
“情况怎么样?”桑丘问。
女人摇头,桑丘肩膀沉了沉转头对云初说:“跟我进来。”
桑丘走在前面,云初乖巧的跟在后面,她不知道老师把她带到这里是要干什么,但能感觉到空气的凝重,不仅仅是因为玫瑰星缺氧的问题。
他们走进一个房间,听见滴滴的机器的声音,床上躺着一个人。
“兰芝,我们来看你了。”
床上的病人是个头发枯黄形容枯槁的女人,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手腕上、衣服下面有各种颜色的电线连出来,连在床边的仪器上,仪器上红红绿绿白白的数字曲线在跳动。云初不是医生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她看到那女人的脸就知道她要死了。
穿医生服的女人跟在他们旁边小声对桑丘说:“她一直在等你们。”然后抬高音量用职业化的温柔的声音对床上的病人说:“陈老师!您等的人来了,他们来看你了!”
“兰芝!”
“陈老师!醒醒,看看谁来了!”
穿医生服的女人用她特有的音调很有经验地呼唤着,她的唤醒不带感情,只是工作。床上的女人眼皮开始颤动,但眼睛迟迟不能睁开。
云初望着那女人的脸,她其实不太敢看那张脸,即将离去的人的脸是不一样的,让人害怕。女医生的呼唤也让云初害怕,那种呼唤是一种不祥的呼唤。
床上躺着的女人终于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瞪着天花板,似乎不会转动。桑丘往床边靠了靠,躬下腰,在女人耳边呼唤:“兰芝,我是桑丘。”同时回身一把抓住云初的胳膊把她拽到面前,“兰芝,这是我的学生云初,我们来看你了。”
死气沉沉的女人终于转动了玻璃珠子似的眼珠,极为缓慢的,慢慢转向声源的这一边,先停在桑丘的脸上,再是云初。她的目光停在云初的脸上后就再未移开,不管那个女医生说什么,也不管桑丘说什么,女人都一动不动,只直勾勾盯着云初。
这直勾勾的眼神让云初感到害怕,死寂中似有惊涛骇浪。如果不是桑丘紧紧抓着云初的胳膊,云初已经逃了。
女人身体抖动了一下,好像要坐起来,床边的监护仪器发出警告的鸣叫声,那是被死神追赶的声音。女人的眼皮像坠落的闸门倏然合上,仪表上的曲线全部变成了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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