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番外篇第六章)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熟悉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意识在许久之后方才清醒一些,巧樱缓缓的睁开沉重的双眼,不稳的坐起,映入眼帘的竟是——马车车厢?
一时间巧樱精神有些恍惚,脑中闪现过一些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有一刻巧樱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半前,前往临金城的路上,直到发现身上不同于之前,很——温暖。
揉揉胀痛的眼睛后,这才清醒过来:自己身处的虽是以前的那个车厢中,但身上盖的却不是干草,而是像驾车之人为防着凉而常盖在腿上的布块,使自己暖和了起来,并且身旁也没有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其他女生。
“这是......”
巧樱看着身旁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提出问题,同时回应她的,是个沧桑的声音。
“又见面了,小丫头——”
车厢前的小窗被“嗤”的一声打开,出现了一个面庞粗糙,胡子拉碴,深棕色头发中还掺着不少白发的中年大叔。
“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不是之前那个大叔吗?”
“呦呵,还记得我啊,呵呵呵呵。”
大叔似乎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说完转过了脸去,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笑声却并不那么爽朗,笑着笑着,声音便不那么大了,没一会儿就小了下去,然后那大叔就只顾着甩动着起了毛的缰绳,抽打鞭策着两匹年老干瘪的马驹,好让它们继续保持速度。
巧樱虽然看不见那大叔的脸,但是能猜到那面庞上无疑是落寞的神情。
“这是,要去哪里吗?”巧樱见大叔不在说话,便问出了自刚才便困扰着自己的疑问:“我记得我不是要被杀人灭口吗?”
“原本是这样的。”
巧樱听罢,觉着话中似乎不大对劲:“大叔你是说——‘原本’?”
“嗯。”大叔好像故意卖关子似得,故意不多做解释,而是等着巧樱发问才作简短的回答。
“所以意思就是,我,现在?不用死了?!”
“咚!”
巧樱惊喜的腾地一下半跪起来,结果却“咚”的一下碰到了头。
“哎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长高了啊。”
大叔一听到“咚”和叫痛的声音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大声的笑了出来,那笑声比方才爽朗了不少:“是!不用死了,并且啊,要好好的活下去。”
巧樱头疼之余,,听到大叔的话,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似乎话里有话——有点“生离死别”的意味。
“为什么会放过我,我不是知道了金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么?”眉头紧锁的巧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将原本想说出来的金家之事咽了回去,换了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难道是——”
“嗯......是我偷着把你带出来的。”
大叔的语气明显变得低迷不振“而且金宅的人应该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应大叔的话,车后隐隐约约的响起了其他车马的奔驰声。巧樱心中一惊,连忙在对于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些狭小的车厢里腾挪几下,凑到后窗前,一看,在视野边际,果然是金宅的壮硕兵马,前前后后不少于五辆。
“可,可是?!为什么?!”
巧樱不解又惊诧的喊问道:“你和我明明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冒着生命——”
“因为!我感觉......你很像我的女儿......”
刹那间,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
“原来——好像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我也是有个家庭的,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我妻子她还算漂亮,也能干,牢骚发的还少,她在家里做家务事,我在外面干点活,也有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女儿,当她听过妈妈给她讲的公主的故事后,还幻想过自己是什么什么公主,我是国王,妈妈是王后什么的......”
“哈......”长长的叹息,作为美好故事的结局。
“然后不知怎么,也忘了具体什么时候,我被那个朋友——狐朋狗友,拉着进了赌场——赌博,喝酒,玩乐,甚至去.......”
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巧樱甚至听不到了最后的词。
“后来...后来输了钱,欠了债,,还和孩他妈吵了架,也动了手,再后来有人来讨债,当时我也喝了酒,孩他妈和小英她都在拉着劝着我别再这样了,我糊涂——应该说发疯比较好吧,把小英,小英......”
“卖了......是吗?”
巧樱低沉的接过使这大叔难以启齿的话来。
与此同时车外的景象也不断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城市——洛神城。
“嗯...第二天的我清醒过来,后悔莫及,和孩他妈哭着跪着求人家,但是人家怎么会答应我的呢,当时还打了起来,结果被人家胖揍了一顿,扔到了一边,第二天孩他妈便收拾了东西走了。”
每一段话之后,接上的是一次比一次深邃的叹气。
“尽管小英她,唉——之后还是欠着不少钱,不得已,为了还钱,签了卖身契,自己的户口被并进了金宅,钱由金宅还,但我也得无偿为金宅干活,工作就是从其他地方挑,买像你这样的女孩,然后带回去训练成仆人,一直这样很多年过去。”
“呼——”
似乎是将终于故事结束了痛苦的一个篇章,然后翻篇进入了下一个稍稍轻松一点的部分。
“直到,看到了你——”
男人说话间起伏很大,先是消沉,再到现在的高昂,让作为听众的巧樱情绪也能跟着一起起落。
“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小英她,如果她还在的话,差不多也像你这么大了......”
从高潮到结尾,一个虽然简短但充满着真情实感的故事印入巧樱的脑海中,使巧樱仿佛亲眼见证了这个大叔悲哀的半生。
但巧樱虽然深有感触,可大脑的深处不知道为什么,思索不起任何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这让想要与这大叔产生某些共鸣的巧樱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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