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线香的最后一丝烟气恋恋不舍地消散时,宁维则已经在脑海中把图纸勾勒得八九不离十了。
监考小吏态度依旧温和:“几位,尽快回到房间开始吧。”
走回号房时,阳光正好,宁维则横坐在榻脚上斜倚着墙壁,拿了炭条,开始沉浸在画图之中。
与此同时,韩经纶却是在为定源城这边的事情暴跳如雷。
半个时辰前,鸽子扑噜噜抓住韩经纶的衣袖,脚上的竹筒里有张小小的纸条:“薛三偷了半成品手册投奔了黄家。”
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的韩经纶,连拳头都给气硬了。事实证明,哪怕是发白的指节,也比竹筒更结实。小竹筒抵抗了半天,还是被“咔”地一声捏得粉身碎骨。
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进了韩经纶的物料房里,一言不发地叉着手,面对韩经纶站着。
韩经纶将碎竹片一把摔到地上:“薛三这个王八蛋!这十来年我管他吃管他穿,每个月还有一百二十文的月钱。连手艺都是从我们韩家学的,居然还敢嫌韩家亏待他?”
一块飞溅起来的竹片刚好弹到桌面上的砚台里,墨汁如水花般飞洒出来,落在了书桌上。
韩经纶用余光瞄见纸面上的那一大滴逐渐晕开的墨迹,心疼得声音都变尖了:“啊呀呀呀我的《藏真帖》真迹啊!这是我刚收上来打算呈给主子的,就打开看了这么一小会,好气啊好气啊!”
韩经纶一边唠唠叨叨,一边手忙脚乱地抓了块生宣,试图把墨渍给吸掉。
影子捂着嘴,呵呵地轻笑了一声。
韩经纶的耳朵很灵,立时更不高兴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板着一张臭脸开始教训影子:“你也不去查那个薛三,就在这站着傻乐?你说说,主子养你还有什么用?”
影子的声线低沉:“查薛三可以,要从哪里查起呢?”
“能查的地方多了!查他最近是什么时候跟黄家接触上的,跟谁搭上的话,黄家许给了他什么好处,问薛三要了什么东西!”韩经纶鼻子都歪了,气是不打一处来:“又不是第一次查人了,到底要查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想着墨渍也擦不干净,影子又不上道。韩经纶干脆放弃了抢救《藏真帖》的打算,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影子的鼻子,开始数落起影子来。
“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脑子都长到功夫上了!我本来只是负责主子在这边的生意的,情报这块都是你们暗部主导。可现在倒好,自从那年你师傅被调走之后,你就彻底成了甩手掌柜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天天给你打白工!”
“其实我只是不太明白,查薛三和主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你韩家的一个小学徒吗?”影子的声音依然缓缓的,听起来有点委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韩经纶抓狂,但还是耐下性子来解释。
“韩家赚的钱,是不是大部分都是替主子赚的?”
“嗯,对。”影子瓮声瓮气。
“韩家的名气打响了,是不是就能替主子做更多的生意?”
“嗯,对。”
“学徒手册是不是能让韩家的名气和生意都更好?”
“嗯,对。”
“那学徒手册是不是对主子来说很重要?”
影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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