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百川抬头,一脸关切状:“那个......顾盟主,您不冷吗?”
顾悦行没理他。
孟百川继续仰着头,继续不肯停嘴:“虽然顾盟主年少英雄武功了得内力深厚器宇不凡.......但是顾盟主,明日咱们能不能寻个像样的地方修整?”
莲花上的顾悦行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冷冷瞄了他一眼。
孟百川好容易见到回应,连忙解释道:“倒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你看,这络央姑娘,不说身份如何,好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总不能一路风尘仆仆吧?”
孟百川见顾悦行复又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孟百川“去”了一声,故意音量正常的做嘀咕态度:“哎,可怜这络央姑娘,若不是受了某人连累,何至于今夜要露宿破庙受这委屈?”
“那可是人间界的神官,寻到一处,那一处皆有静舍落脚。看神官大人一路而来白衣不染尘就能看出,今日一趟怕是人家出人间界之后头一遭难。”
顾悦行明明知道这一番是孟百川故意,也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理会他,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今日之事你也看到,并非我一人的原因。更何况,是那些村民不分缘由要开杀戒,怎么我还成了罪人?”
顾悦行越说越郁结,胸中那一团从之前就闷结在心的一团气渐渐成行,憋得他快要难以呼吸。他想到眼前之人身份,语调中途一变,冲着他过了去:“不过也对,孟大人么,朝廷命官,最会做的事情自己心知肚明,这种欲加之罪又算什么。”
顾悦行话音出口,便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孟百川。
他恨不得立刻吞下后悔药。他平日里不擅长做这种嘴上逞强的事情,也最不屑于和江湖他人做一些口舌之争。他今日这番言论,过嘴比过脑子快。一是生气,二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
他用后脑勺对着孟百川,耳朵里听到孟百川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知你愤慨,莫名的很——若是对方是恶徒,亦或者败类,甚至是如我之流,恐怕顾盟主以一对百也毫无波动。偏偏对方是一群老百姓呢,手持凶器都算不上寸铁。”
“在顾盟主心中,善恶分明,良善者么,老百姓自然是算在里面的,恶人么,就譬如我。”孟百川指了指自己,虽然这个动作是独角戏,因为顾悦行依然没有转过头来,“我嘛,虽然不是什么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可是在顾盟主心中,我可比贪官污吏要严重多了,当然,我官做的也比那些什么县令知府大多了,他们见了我都要贿赂的。”
顾悦行这下更不会转过头了。
孟百川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自嘲:“但是顾盟主要听我一句,庙堂,江湖,人间界,这三者和百姓之间的关系,最为疏远的就是江湖。关系都是对立的,老百姓不想了解江湖人,官府的人最头疼遇到江湖人参与的案子,同时呢,江湖人觉得当官的大部分都贪,觉得老百姓大部分都苦,其实大家都不了解对方。”
顾悦行声音响起,也带了一丝的嘲笑,当然是冲着他的:“孟大人的意思是,我作为江湖人其实是不了解民间的老百姓的,老百姓也会作恶。即便是弱者,也会以众欺寡。”
“不对,”孟百川飞快道,“不是也会,而是相当擅长。唯独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做不到恃强凌弱也做不到鱼肉何人,所以最会你一刀他一拳,把一个人送上死路。为什么官府才有罚不责众的坏习惯而在江湖却偏偏不成立?顾盟主怎么不想想呢?”
顾悦行根本不必想也能知道。因为江湖极少以众欺寡的事情,一旦发生就会被整个江湖不齿,不仅参与者入罪,甚至会牵连整个师门或者家族。
民间都觉得江湖人自由自在独来独往,看起来像一只天上翱翔的大雁,殊不知大雁才是必须扎堆的。落单的大雁看着逍遥,其实振动翅膀努力飞翔,都只是为了赶上南飞的队伍。
而老百姓......算了。
顾悦行懒得和他扯这些,只道:“无凭无据,揣测他人,小人行径。”
说罢便自顾自闭目养神,调息吐纳,准备打坐到天亮。孟百川原本还想等他还有没有下一句亏损他的话,结果久等无言,奇怪一看才发现顾悦行已经一副入定状态。他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又又又一次被嫌弃,也不再说什么,嘴里嘀嘀咕咕回了去。
也奇怪,他明明清醒的很,却在刚刚沾上那个门板的瞬间陷入睡眠。
***
一夜醒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佛堂没有门,外面明晃晃的日头刺地他一时半会睁不开眼。好容易缓过来时候才发现络央和木呦呦早就醒了,佛堂里一股新鲜的面香,木呦呦回头,一手握着一个大馒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食物的残渣,问他:“大叔你醒啦?大叔你睡的好沉,像个猪!”
像个猪的孟百川呆呆的坐在门板上发愣,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清醒,分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又听到木呦呦脆生生的招呼:“大叔你好脏!”
她表情生动,嫌弃之情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盯着孟百川,脸上逐渐从嫌弃变成了纠结,她觉得自己应该礼貌的招呼孟百川过来吃早饭,但是又嫌弃脏兮兮的人坐在自己旁边影响胃口。在保持礼貌和保护胃口之间左右为难,差点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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