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鹏能感觉得到罗小芳浑身都在颤抖,他当然知道她的紧张难安,她的忧心如煎,她的牵肠挂肚,她的恋恋不舍,凌云鹏一把将罗小芳揽入怀中:“阿芳,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罗小芳望着凌云鹏的双眼,那双美丽的眼眸里闪着泪光:“凌哥,你说话要算数,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身边。”
凌云鹏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并不能化解罗小芳的忧心忡忡,但他必须装出轻松的模样,以免罗小芳原本就惶惶不安的心情雪上加霜。
“那我们拉个钩吧!”凌云鹏伸出右手小指,冲罗小芳微微一笑。
罗小芳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伸出右手小指,两根手指紧紧地勾在一起,两颗心也紧紧地系在一起,难分难舍。
“凌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到我身边的。”罗小芳说着,从脖颈上将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吊坠取了下来,塞到凌云鹏的手心里:“凌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你把它戴上吧,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
凌云鹏展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这块洁白如雪的椭圆形羊脂玉的吊坠,吊坠的正面刻了一个篆体的“芳”字,吊坠的背面刻着一只飞鸟在云端上飞翔。这个“芳”字显然是罗小芳的母亲让工匠把女儿的名字刻在这块珍贵的羊脂玉吊坠上的,而背面的图案无疑是指凌云鹏,那是罗小芳找人特地刻在羊脂玉的背面。这爱意不言而喻。
罗小芳把这玉坠戴在凌云鹏的脖子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凌哥,我等你回来。”
凌云鹏把唇紧紧贴在罗小芳的唇上,亲吻着她,然后红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在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罗小芳望着凌云鹏孤独的背影,心如刀割,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挂满两腮。
尽管罗小芳设想过好多个与凌云鹏告别时的版本,自己应该表现得洒脱一些,应该微笑着与凌云鹏挥别,不许哭哭啼啼的,应该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凌云鹏。但是当这分别的时刻来临时,罗小芳全然没有那种洒脱,她知道,也许这一别就是生死之别,也许这一吻就是最后一吻。尽管她向凌云鹏表明自己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她的内心还是很坚强的,但此刻,罗小芳才明白自己终究是个小女人,她难以达到那种境界,潇洒地与自己的爱人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眼泪终究还是像决堤一般哗哗直淌,不能自已。
罗小芳眼睁睁地望着凌云鹏登上了货轮,货轮拉响了汽笛,缓缓地离开了码头,罗小芳见凌云鹏站在船尾,向她不停地挥着手,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根红丝巾,朝着货轮挥舞着。
这时,起雾了,货轮渐渐远去,罗小芳跟随着货轮,沿着岸边奔跑着,边跑边挥舞着红丝巾,货轮越开越远,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罗小芳依旧沿着岸边的小山丘,继续不停地追赶着,挥舞着,追赶着,挥舞着,直至货轮完完全全消失在一片雾霭之中。
罗小芳站在山丘上,茫然若失,她的心似乎已经被掏空了,像一座泥塑木雕一般矗立在那儿,眼前尽是凌云鹏的身影:初次见面时那谦谦君子的谈吐;把她骗去利德药房时露出的狡黠机敏的笑容;首次给幸太郎喂奶时手忙脚乱的憨态;说服刘三爷时那伶牙俐齿的口才;面对仓田时那不卑不亢的气度;掩护兄弟们撤退时那义盖云天般的豪气;面对日军追击时那冷静果敢的目光;而面对她时所表现出来的羞涩,局促,温蔼,体贴;他的智慧,他的阳刚,他的坚毅,他的霸气,他的隐忍,他的宽容,他的和煦令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忽然罗小芳的耳边响起一阵高亢激昂的船工号子,那悠远的歌声在山间回荡开来……
(完)
.22 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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