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半来到这个城市第20天,单位附近的荒凉以及宿舍的偏僻把他和这个城市隔绝开来,人、事、物一切都是崭新的,但事实上他不认为这些是“新”,在跨越因陌生而产生的畏缩之前他需要慢下来或者更慢一点。然而苏米不容拒绝的兜售像一颗炸弹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跟苏米约好看房的沈半迟到了很久,在出发之前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拉黑以消失的方式拒绝这次看房,因为对于沈半来说直接说“不”很难。天气有时会巧妙的潜入人们的感受,正如那天微雨的傍晚路灯氤氲沈半终于驾车到达目的地,苏米打开车门看到他时只觉得他是一团生长在潮湿角落的墨绿色苔藓,而沈半呢,他看着站在车门外的苏米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觉得来晚了很抱歉。“遇见”总是会畏惧“稍微”,如果沈半来这个城市稍微早一点或者苏米的租房软件卸载的稍微晚一些……他们此时还会站在彼此面前吗?此时沈半怀揣着几十个理由被动的站在那间大卧室门口,一边听着苏米的介绍一边等待一个预期的时机。
雨水繁茂起来,没人说得清直觉,但那一刻暖黄色的地板、通亮的灯光、姜黄色的沙发、米白色的地毯、窗台上慵懒的猫无一不在昭示着一种生机。苏米做了两碗鸡蛋面,她们分坐在白茶几两边架起手机各自吃起来。雨停了,沈半的理由被这顿各自安宁的饭牢牢缠在了胃里,他礼貌的道谢后返回了单位宿舍。
用熟识的人事物进行比喻就会制造出另一份熟悉,三天后的那个凌晨苏米被一阵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沈半一脸疲惫的站在门口,制服单薄的不合气候。苏米披着被开了门,转身窝在沙发上,看着沈半就开始止不住的咯咯咯的笑起来“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的?太惨了!”,沈半用手掌搓了搓脸以及被冻得半天缓不过来的鼻尖“突然加班,同事都回家了,我看离你这么近干脆就不回我那郊区的单位宿舍了”,“租了?”苏米止不住乐的看他热闹,“租了!”沈半的鼻尖这才缓和过来,两天两夜没睡络腮胡全都冒出头来了,“得,你自己禁管自己吧,我睡觉去了,困”。沈半放松的坐到了沙发上,他看着周围的一切,那种生机再度跃然升起,他突然微笑着把衣服抓起从容的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摇摇默念到“还真像大学室友”。之后的一周沈半陆陆续续搬了进来,她们称呼对方为———室友。
沈半每天七点半起床刷牙洗脸五分钟后直接出门去上班,他开车驶过整个城市的朴实繁华后会到达城市尽头,稀稀落落几个平房深处有三座浅灰半高楼,每天早上开的会比他的早饭还准时,他的工作内容是看管长久住在这楼里的人、他们的衣食住行以及个人记录等资料,所以每天八点半,沈半一迈入单位就仿佛变成了拥有十二只眼睛十二只耳朵的怪异生物,恐怖而巨大的爪子用以制造威严,他靠进食冷酷维生,到了下午三点才变回人形离开那里,有趣的是管理沈半的领导是拥有更多眼睛更多耳朵更大爪子的同种怪异生物,这几乎成了他们单位自上而下的统一管理体系。当苏米第一次知道他的具体工作内容时好奇极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沈半几乎一直回答到天黑,那是他们第一次长谈。
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的过程中很快到达一个非常完美的时刻,在这个距离下包容性达到顶峰仅凭着好奇和猜测就足以拉近关系,在这个当口性别是被偷走了的,此时,在广袤星空下的这个房间里仅仅住着两个没有性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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