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人诚不欺我。半梦半醒间,正与周公下棋的杜襄儿瞥到了个从头到脚缠满红线的白胡子老头,下意识丢了棋子飞奔抓住了他宽大的袖子:“月老大人,请问我的姻缘何时才能到来?”
“咳咳,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是负责人间生老病死的阎君。”老头子的胡子抖了抖,下意识想把袖子扯出来,却被杜襄儿拽得更紧了。
“就您满身千丝万缕命运的红线,就算是神仙,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杜襄儿不满地嘟囔着。
“非也,非也,现在天庭机构改革轮岗制,老朽恰好三天前来阎罗殿轮岗了,待遇要与阎罗殿生死功德绩效挂钩,自然不能再以‘月老’自居了。”
“天庭也这么先进吗,还搞轮岗制……”杜襄儿半信半疑地盯着面前的神仙,追问道:“那……现在是哪位大罗神仙在管理人间姻缘?”
“据说是前桑蚕专司的嫘祖娘娘。”
“那桑蚕呢?”
“是前任火神祝融大人。”
“那火神呢?”
“自然是前任水神共工。”
“水神呢?”
“那必须是前任阎君阎罗了!”
好家伙,杜襄儿终于明白人间这些爱恨纠缠、大旱火灾、洪涝灾害等天灾人祸是怎么来的了,合着是一群轮岗制的神仙外行瞎指挥内行,把行业风向带歪了吧?
只见面前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甚至隐隐有殴打神仙的暴力倾向,月老大人连忙补充道:“姑娘,老朽是跟你开玩笑的!虽然不知是哪位神大代表提出了神仙轮岗制的提案,但压根就没通过投票表决,从刚开始就被否了。”
“哦?”杜襄儿面色稍霁,“所以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
“这个嘛……尽管老朽没当过阎君,但确实有件事关生死的人命官司,要摆脱姑娘帮忙……”月老大人念念有词,“现在,姑娘得醒过来了。”
“等等,我的姻缘……”月老的身影越来越淡,杜襄儿向前猛地一扑,却是“咣当”一声,直接摔到了床下。
“唔……”混沌中的杜襄儿揉了揉无辜受难的屁股,暗骂月老大人一把年纪,还这么不讲武德。此刻夜色深沉,即便同屋里睡意较浅的周吴两位姐姐听闻动静,小声咕哝一句,也翻个身睡着了。
明月高悬,睡眼惺忪,正是适合深睡眠的大好时光,然而自己却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与屋内的椽柱面面相觑。
想起月老那句“事关生死的人命官司”,杜襄儿哀叹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出去。
“吱吱、吱吱”,分明已经入秋许久,怎么还能听见蟋蟀的叫声?杜襄儿鬼使神差地跟着这诡异的叫声且困且行,却看到幽磐所的正殿中,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飘荡其中。
杜襄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根据自己多年观看宫廷电视连续剧的常识,莫非,冷宫真的会有冤魂索命闹鬼事件么?
默念了几遍“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无神论者鬼神都是客观唯心主义”,物理驱鬼实践者杜襄儿后退半步,一鼓作气冲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接近着殿上的“阿飘”。然而距离“阿飘”还有三步远时,对方依然没有动静,反而是房梁上,明晃晃地悬着条极不吉利的白布……
……三尺白绫?
杜襄儿一个激灵,当机立断踏上被“阿飘”踢翻在一旁的板凳,用力抱住她的身躯,用尽吃奶的力气向上托举,结果连人带凳一起摔了下去,成功变身移不动版肉垫。
顾不上再次被殃及的屁股,杜襄儿连忙去探对方的鼻息。
这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巴掌大的小脸青白相间,进气多,出气少。杜襄儿屏气凝神,指尖处感受到微微地翕动,似乎是一息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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