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郑漪漪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绳子捆在一起,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周围的景象似曾相识,不知名老先生的画像,丛丛簇拥着的小黄花……这不是那间处处透着古怪的东厢房,进入长乐院的必经关口吗?
对面坐了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单腿屈膝踩在长凳上,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的骰子。只见他身量五尺有余,比同龄人矮了一大截。
感知到郑漪漪不同寻常的目光,男人自嘲一笑:“不比姑娘丰衣足食,小人幼时父亲还不起赌债,日日吃不饱饭,所以发育不良,生了个卖炊饼的身量。”
“你……你是谁?”郑漪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微微颔首正视着他。
“这都猜不出来吗?”男人搁下骰子,鄙夷地望着对面的郑漪漪,“真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我是罗旭,是这长乐院的经纪。”
“哦,罗经纪您好,我叫郑漪漪。”郑漪漪从善如流地跟这位长乐院的总负责人打了个招呼。想起罗旭似乎是季旺的手下败将,郑漪漪小心试探道:“罗经纪口中的‘他’,指的是阿季……季旺么?”
罗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气氛一时冷冰冰的,郑漪漪悄悄摸索小臂上的束缚,却发现绳结绑得极为巧妙,没头没尾,没边没扣。
“郑姑娘,别白费功夫了。”罗旭自然没有放过她的小动作:“若是人人都能解开这结,赌场哪里还能拘住那些没心肝的赌鬼?”
这结名叫“锁三千”,是罗旭亲手所制,专门负责捆绑那些不听话的赌徒。
郑漪漪不敢再动,心中盘算着如何逃脱。罗旭一脚踩上郑漪漪的椅边,有些粗鲁地扯下她腰带上的玉佩。
“你到底算什么,值得他如此待你?”罗旭轻蔑一笑,喃喃自语:“连家传的玉佩,都给了你……”
郑漪漪咬紧牙关,强忍住泪意。
密室的门被外力强行撞开,季旺焦急的面孔出现在门外。王子瑜与御风站在他的身后,见状皆舒了口气。
“漪漪!”
郑漪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季旺箭步上前,一只木凳从罗旭处飞来,笔直地砸向季旺。身后的御风瞬间冲了上去,一个飞踢,木凳碎裂成两半,重重地摔落在地。
踩过木凳的残骸,季旺一步一步向郑漪漪走去,目光坚定:“罗旭,念在你我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放了她。”
“我的故友,是齐王早慧的世子汪稷,是为编簒《炎都广记》赢了整座赌场的天才少年,可他英年早逝,十年前就在昼海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罗旭冷若冰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季旺,锐利得像把淬了毒的利刃。
“至于你——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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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季旺平静道:“我是炎都的季旺。”
罗旭一怔,随即大笑出声:“不错,你是季旺,是隐姓埋名的季旺……可是你别忘了,阿稷啊,这座长乐院,是你赢回来的。”
季旺眸色微黯,道:“运气自有定数,赢回了整座长乐院,却输得家破人亡,罗旭,这就是所谓的赢吗?”
“当然不是!”罗旭忙不迭上前道:“阿稷,只要你想要,我们能赢回来整个北燕……”
“我要整个北燕做什么?”季旺敛了神色,道:“罗旭,回头是岸。”
十年前,罗旭刚满十五,父亲罗纬苦读十年,科举无望,便将心思投入赌场,将家产败了精光。正是发育的年龄,小罗旭饱受饥寒之苦,身材也比同龄的少年干瘪许多。
他恨赌博,母亲却时常做了饭嘱咐他送给赌博的父亲。而他最常给父亲送饭的地方,就是位于怀仁坊的长乐院。
然而赌海无边,家贫如洗时,罗父借了不少印子钱,输输赢赢,拆了东墙补西墙地还着赌债,最终被风流汉子砍了一臂一足,因无钱医治,在破烂的草席上痛苦去世。
罗父已死,追债的人仍不放过,将主意打到了罗旭的母亲身上。母亲不堪受辱,一条绳子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心死如灰的罗旭翻出把剔骨刀,视死如归地向长乐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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