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问她为什么出来讨饭,那个老妇人用掺杂着方言和口音的普通话告诉奶奶,她有儿有女,但家门不幸,在家经常被子女打骂,后来被儿子儿媳赶出来,女儿也不管她,已经出来十几天了,山高坡陡,加上雪后路滑,她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脸被划破了,身上也有好几道口子,渗出来的血把衣服和伤口粘在了一起,一走路,生疼。在奶奶面前,她已经有些泣不成声。奶奶也不时的用袖子擦着眼睛,奶奶的热心肠跟随了她一辈子。
就在这时,妈妈端进来一大碗新煮出来的面条,递到那妇人面前。就在这时,她又从嗓子里卡出一大口痰吐在地上,妈妈再次皱起了眉头,奶奶给妈妈递过去一个眼神,让她别计较。
妈妈默默的从灶火膛里用门铲挖出了些灰烬,盖在了地上鼻涕和痰上。
“我这老东西,窝囊的很,弄脏了地,真是罪过。”老妇人突然拘谨起来,她也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呐,以乞丐的身份想尽量保持礼节,但她的遭遇不允许,生死面前,她一时忘记了该怎么做。
“没关系,您别太在意,赶紧吃点东西吧。”妈妈赶紧回应
“老姐姐,”女人看着奶奶,嘴里的面条吃到一半,突然又哭了起来,“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啊,你善良,所以命好啊。”她边吃边哭,由于在外面冻了太久,她在不停的流着鼻涕,也和着面条一起进了她的肚子里。
妈妈想要善意的阻止,让她擦一擦再吃,但被奶奶拦下了,可能对于她们那个年纪而言,奶奶更懂得什么是善意。
从那以后,凃凃拒绝吃面条,尽管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
吃了两大碗面条后,老妇人要走,说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奶奶执意要留她半日,帮她处理了身上的伤口,给她换上了自己的干净的衣服,建议老妇人把她自己的衣服扔了,因为都破了,而且全是血渍,但妇人不同意,说要留着,还能穿,奶奶和她又聊了好久,像是故人叙旧,那人还不时的逗着坐在旁边的凃凃,但凃凃还没有适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没有表情。老人用奶奶给的皮筋重新扎了头发,走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窘迫,就像是一个赶路的人,有来期,有归处。
奶奶把自己的棉袄棉裤和头巾给她包了一个包袱,里面竟然有妈妈新给她做的,那个年代四五年都难得做一次新棉衣,妈妈阻拦着。家里的日子并不宽裕。
“这是才给您做的,您自己还没舍得穿。”
“她儿女不孝,现在流浪街头,但我有你们,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福气。娘知道你孝顺。但在外面,这三九天,没暖和的棉衣,几天她就得冻死。”
妈妈知道奶奶的意思,即使不愿意,也没办法再阻拦。
那个老妇人在下午两点左右,又重新上路了。
家人从小就在用行动教育孩子,人人生而平等,之所以有人不幸,只是因为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家里出现过几次陌生人,老人,孩子,最久的一次,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凃凃家住了将近两个月,遇到困难,她的男人回几百公里外的家乡筹钱,暂时把妻儿安顿在了凃凃家,临走时还和凃凃爸拜了把子。
那是一个谁都可能随时遇见困难但总会有陌生的人伸出援手的年代,那个时候的人都很善良,也很淳朴,那个时候天很蓝,水很清,人心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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