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爷爷喝口茶压压惊!”
袁烜把桌子边上没有打翻的茶杯捧给了老族长,后者木讷的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茶水,似乎那点水把他的魂也拉了回来。
后知后觉的老族长冲着袁烜慈祥的笑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伸出有些发白的手颤抖的抚摸着袁烜的头。
“好孩子,你可是为咱们袁家村立了大功劳……”
本来还想夸奖袁烜两句,可是身后传来的哭声有些恼人,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
“袁青家的婆娘是怎么回事,哭成这样了,死了爹还是没了娘呀?”
老族长本来也就是恼怒身后的哭声,哪曾想他竟然一语成谶。
“二叔您有所不知,我刚刚和二愣子等人去拍山脚下那十来户的门,大家看过后山都同意过来,可是……可是九叔和袁青他娘却怎么都不肯走,说要留下来看家。也就是这两家的老人没过来,现在怕是已经……”
顿了顿,袁康懊悔的又说。
“这事儿也怪我,若是我提前告诉二叔,只要您出面一句话,也就不会……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够尽心呀!”
袁康话音刚落,站在族长身后的一个中年虬髯大汉抢着说道。
“爹,这事是不怪我袁康兄弟,你是不知道,九叔听说我们要他走,抓着扁担就要打我兄弟,那家伙,我袁康兄弟一个读书人,这真要是被他用扁担打了还得了。没法子,我们只有去别家继续喊门。
还有那个袁青他娘,袁青都把她背出房门了,他倒好,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门框,说是要守家。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再后来,我们这一忙活,就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不,袁青和袁环也没想起来不是。”
老族长本来就没有怪罪袁康的意思,待到儿子把事情的原委一说,就更没有责备的心思了,反而安慰起了袁康。
“这事怪不得你,要怪也只怪老九一辈子缺心眼。你好心上门救他全家性命,他倒好,还要动手伤人,死了也干脆,这下好了,他那个只有四面墙的破屋子再也走不脱了,棺材都免了。”
帘子后面刚刚的哭声明明收了音,变成了委屈的抽泣声,本来还想看看族长有没有什么优待的妇人,听到族长这么一说,顿时那哭声比先前更大了。
这一无礼的举动立刻遭到族长的不满,要知道这里可是祠堂,能让她们妇孺孩童进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今还敢当着他这个族长的面喧闹,那还得了。
老族长豁然起身,指着帘子愤怒的说:“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扰了祖宗,仔细你们的皮。”
老族长的骂声中气十足又威风凛凛,哪里还有刚刚晕倒的模样。显出了威风,再次转过身来,看见自家子侄和袁康父子俩,脸色总算恢复了过来。
“都回去吧,赶紧收拾收拾,天一亮咱们就要。平儿你找人把祖宗灵位都用布包起来,记得不要沾到泥水。”
就在大家要走出祠堂的时候,袁烜迈步走到老族长的身边,再次一揖,躬身问道。
“族长爷爷,我们明天走了自然无妨,但是周边的这些村寨怎么办,我们村好些婶子大娘可都是外村的,也有不少姑姑姐姐嫁到别处的。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会不会……”
袁烜不是个博爱的人,但是这半年来他的娘亲让他感到那种久违了的血肉亲情,如果不通知她的娘家人,那或许会让娘亲余生都活在内疚与悔恨中,这是袁烜所不希望的。
救一人是救,救一村也是救,而在几乎零成本的情况下顺便救这周边数村数寨的人,袁烜自然不会吝啬。最关键的是,逃难这种事情,人多了才更有希望!
“不错,不错。烜儿,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你,当初我求着祖宗救你性命,蒙祖宗显灵,如今你可真是让我们起死回生呀!
最难得,你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刻,还能想着其他人,不愧是我袁家血脉。
好好好!
平儿,你安排些人,每个村子要去两人,即刻前往周边村寨去报信,要快,你妹子那里你亲自去,赵庆老鬼不肯走,你就把你妹妹妹夫骗来,就说我要死了。”
“爹,我省的了!”
虬髯汉子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袁烜急忙又跑到门口冲着外边喊。
“二伯,你们记得要在鞋底绑草绳,最好两个人用绳子拴起来。”
雨中远远传来“全听你的,我会照拂你外公一家的!”
……
从家里出门的时候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回家的时候路面已经可以看清了,并不是因为天亮,全因家家户户都掌灯起身收拾逃命的东西了。
孩子的啼哭声,女人的抱怨声,男人的呵骂声,还有那些猪狗牲口不安的嚎叫,袁烜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觉得原来古时的夜晚也可以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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