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重重疑云,只有一样东西可以拨云见日,那就是事实。
江十一最后决定,让公羊贤把自己带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狼赳,如果公羊贤所言属实的话,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而江十一此举是在向宋癸和陈泌证明他对该骗子坚定的怀疑。
他自认为这一定不是自投罗网,而是真相大白,且身为领袖的他不能再让这层疑云继续笼罩在太阳台上方,来源不明的恐惧可以在人们的无限遐想下变得无限大,尽管它有是被虚构出来的可能性也是无限大。
宋癸沉浸在新娘子的温柔乡中,别说是虚构出来的恐惧,只要明晃晃的刀没架到他醉生梦死的脖子上,他便大可以就此沉浸到世界灭亡。他彻底把与江十一剑拔弩张的争论抛之脑后,他甚至忘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他先挑起来的,而善于遗忘的人总令人羡慕,尤其令江十一羡慕。
于是这样的重任最终就落到了江十一和陈泌身上,两人打过最狠的架,并因此获得了最高的默契。除此之外,人群中居然加进来了个毛遂自荐的人。
“十一爷,我可以加入吗?”
令高依旧摆着那幅介于不卑不亢与自命不凡之间的嘴脸,反正你在他身上永远没机会瞧到任何的低声下气,即使眼下他正在进行一个由下至上的请求。
而且这样的冒犯依旧是让人找不到证据。
这让依然让江十一感到不爽,但是随着冒犯次数的递增,他不爽的程度正在递减,而随之就要成为习惯。
“你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吗?你就要加入。”
“我想做事,我想立功,我不白吃粮食。”
这样的自告奋勇令江十一刮目相看,因为这起码坐实了他的不卑不亢。
“行。”
此行共带着一百人,算上临时加进来的令高与领头的江十一与陈泌,共计一百零三人。一百零三个人押送公羊贤人等不过八个人,可说绰绰有余,只是一贯谨慎的江十一向来都会把事情往最坏的情况想,所以他宁愿现在的绰绰有余也不要到时候的措手不及。
他知道公羊贤并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到了如今这幅田地,依然不能有松懈,他一定要确保对公羊贤的死刑宣判最终万无一失才行。
而让江十一感到生气,生气到有点困惑的是,即使到了这时候,公羊贤还在煞有其事地说着去狼赳寨上的路线。江十一笃定这是他对自己死亡的一种拖延,这样的拖延酷似当年江十一被平乱军追着跑时的那种心态,那怕就那么一小会儿也想要活。
可问题是,当时的江十一最终成功了。
江十一不愿意承认他的内心中正在渐渐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陈泌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唠嗑对象,而行进中的百无聊赖让出口成章的令高成为了江十一的良好的解乏对象。
“你是哪里人?”
“我是南方出生的,自小随父亲漂泊,父亲死后,我继续在漂泊,在关阴城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去了戌阳,在那里待了几年,之后就辗转了好多地方,最北去过金土南,伏寅城,衷宁也待过几个月......”
他具有条理清晰的脑筋,可当他在描述自己去过的地方时,却很是杂乱无章。在这经历的繁杂方面,他足以让江十一能够产生共鸣,致使江十一仿佛不在像见面之初那么讨厌他,只是江十一很困惑,如此的生活经历为何还是没能磨平他的棱角。
江十一只能猜测那是由于他肚子里的墨水,学识往往会让一个人产生对自己过分不切实际的评价。
“那你是哪儿读的书?”
“我爹也是书生,所以我自小就会认字,后来又自己偷了一些书,也有从死人身上拿到的。但我身上带不了多少,所以我只能把它们全篇记下来。”
江十一看了看令高,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狡黠的痕迹,因为江十一对此表示怀疑,可他看到的还是那幅不卑不亢又自命不凡的嘴脸,一点儿也没变色。
“你知道我们这一趟是要去干嘛吗?”
“跟这些人有关系吧。”令高指了指不远处的公羊贤。
“他说他是狼赳的人。”
“狼赳?”
令高转头又看了看公羊贤,独自沉吟了。
“你在想什么?”
“来太阳台之前,我就对狼赳略有耳闻。”
“谁都是略有耳闻,你知道什么?”
“我听说,那就是个半大孩子。”
“半大孩子?”
“是啊,很难想象这么个朝廷的心腹大患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子。”
“这是谣言吧。”
“很有可能,见过他的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听说是个极度残暴的人。”
“那人就是见过他并且活下来的人。”
江十一戏谑地说道,他依然不相信公羊贤的话。可令高并未理解他的戏谑,他当了真,所以他的脸上很罕见地出现了恐惧的痕迹,江十一则不想对一个属下再次解释此行的目的。
一行人在公羊贤的指引下走了很久,公羊贤依然在煞有其事地指路,江十一则冷眼旁观他那精湛的演技。
“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周望。”
他的左眼还未恢复,脸上的伤已经化脓,曾经的风姿卓越已经变成伤痕累累,双手被捆在胸前,但即便如此,他在与江十一的对话中依然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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